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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9:43:37 作者: 岫青曉白
這混帳當然是故意的,他以為自己就要得逞了,誰知賀遲像是提前預知到了這一幕似的,非但沒放手,反而眼疾手快地用空閒的那隻抓住郗長林的右手、猛地一上抬,再穩穩噹噹地把牛奶放進他的掌心中。
「還想玩虛晃一招?」賀遲的聲音有些涼。
「還不准人手滑了?」郗長林反駁地理直氣壯,當著賀遲的面,豪邁飲酒似的喝下一大口牛奶,再轉身走進自己的臥室,啪的一聲拍上房門。
賀遲看著郗長林的背影,無奈地聳聳肩後,拿出手機,給他發了一條微信。
--下次拍門能不能拍輕點?
翌日上午。
雖然沒有郗長林的戲,但他還是來到片場,安安靜靜坐在角落裡,用Kindle看昨天沒看完的那本小說。
賈國平捧著灰胖子水杯和一盒點心站在他身旁,視線一直在攝像機後的那兩人身上,不曾移開過----那邊正在拍攝的是,呂嘯歸和牧奚北初次交鋒的戲。
拍攝過程中情節與情節的先後順序,不比熒幕上所放映的那般具有連貫性。電影拍攝是一個零碎又繁瑣的過程,情節被打亂,根據演員檔期、劇組場地租借期等等因素進行重組安排,極有可能發生上一場兩位演員還在笑著把酒言歡、下一場便是生死相殺的情況,因此導演選擇演員,除了要求演技過關外,還需要演員入戲與出戲速度夠快,否則進度延誤起來很是要命。
視帝陳思明,和才在東京電影節上拿了最佳男配角獎的樓陽,都屬於能將情緒把控與轉換做得恰到好處的那種人,雖然比不上淫浸戲場多年的老戲骨,但觀摩他們演戲算得上是比較有樂趣。
於是沒過多久,郗長林抬起頭來,將目光放到場中焦點上。
故事裡,亡國皇子與大國師的初戰,是在仙樓之外,名為響水街的煙花巷中。
時值天光乍破,笙歌一夜的長街露出疲憊姿態,街道冷清,行人幾無,只有幾片落葉被風拖著,從青石板地面掃過。
劍光在倏然間迸發。
陳思明一改之前少年頑劣的模樣,目光如手上三尺青峰般冷冽,腳步一錯、身一旋,劍花一挽,向從街道另一頭的人襲去。
那人身著深沉嚴肅的黑衣,襟前袖口朵朵梅花盛開,為他平添一份生氣。他面上表情與平時無二,甚至步伐也不因浩然而至、片刻不歇的劍氣而停止,一路來到對面人身前,垂在袖中的手才有了動作。
他只出了一掌。這一掌如素手拈花輕緩柔和,但掌風凌厲,逼得陳思明接連後退十步遠。
「就憑現在的你,還殺不了我。」樓陽斂下眼眸,聲如凜冽冰原上吹來的風,霜寒刺骨。
「呵,可我總會殺了你的……」陳思明一抹唇角溢出的血,另一隻手握緊劍,顫聲道。
樓陽不為所動:「那就來殺吧。」
隔了半晌,陳思明嚯然將劍平舉身前,咬牙道:「亡魂終有一日會爬出地獄,到那時,我會揚起旌旗,率眾人前來,替柳先生報仇,替易姑娘報仇,替被你踐踏的南國河山、萬千子民報仇!」
終於,這個面無表情的黑衣男人眼皮輕輕抬起,他望著對面的人數息,道:「那就來吧,我等著。」
言罷,他輕拂衣袖,提步前行,與陳思明擦肩而過。
坐在monitor顯示器後的秦導喊了「卡」。
郗長林彎起眼睛,用手指甩動從道具組那順來的一根繫著魚骨吊墜的紅繩,笑著說:「賈哥,你聽過這樣一句話嗎----『人被殺,就會死』。」
「什麼玩意兒?」賈國平一愣,「這不是廢話嗎?」
「是出自《Fate stay night》里衛宮士郎的台詞,邏輯很嚴密,對不對?所以當刀子捅進易清波胸口時,易清波死了;然後刀子刺入牧奚北胸膛,牧奚北也下了黃泉。」郗長林笑眯眯地偏過頭去,自下而上仰望身旁的經紀人,「就是不知道『殺死』我們的『兇器』,道具組有沒有做好。」
賈國平眼神閃了閃,握在灰胖子水杯上的手一收,唇囁嚅幾次,才說:「就一把收縮塑料匕首而已,不用太擔心,這一幕戲兩天後才開始拍,工期夠的。」
郗長林露出放心的表情,「那就好。」
「沒事少看一些這種中二日劇。」賈國平沒忍住道。
「這不是日劇,這是日漫。」郗長林一臉嚴肅地糾正,從他手裡把自己的水杯取來,擰開杯蓋,抿了一口裡面的烏龍茶。
「那也要少看,免得受影響太深。」賈國平說,「你應該把時間花在經典影片上,譬如《沉默的羔羊》《肖申克的救贖》這些,看的時候別光注意劇情,還要學習前輩們的技巧和處理情緒的方法。」
郗長林回答得敷衍。
片場中央,兩位演員稍作休息,道具、群演就位後,開始新一條的拍攝,郗長林把目光挪過去。
賈國平在褲管上擦了一把手心滲出的汗,餘光瞥見賀遲走入片場,立馬低聲告訴郗長林。
後者點點頭,過了幾秒,他似乎想了什麼,又抬起頭來,說:「賈哥,我明天要去一趟關家,你休一天的假吧。」
賀遲正好走到郗長林面前,將這人的視線完完全全遮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