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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9:40:00 作者: 魘月
相比於寧國公府和大墨府的雞飛狗跳,小墨府里的日子卻甚為平靜。墨雲飛自守孝之後便安心在府中讀書習字,不管外間之事。
到了十一月二十二這日,墨雲飛除了孝,卻也未外出走動,依舊晨起讀書,午後習字。他心中記得封夫人的心愿,要他考取功名,再不任人可欺,故而片時也不肯懈怠。
午後的陽光透過他書房窗上的明紙灑將進來,落在書案上雪白的生宣上,他正提著一支羊毫斗筆凝視用瘦金體寫著一個「寧」字,筆到尾勾處圓融一收,他再度沾了沾墨,正要寫下一個字時,,錦月卻是忽然急匆匆地進來,張口便道,「少爺,寧國公府的老太君沒了。」
墨雲飛拿筆的手一頓,抬頭看著錦月道,「她前幾日不是還大鬧了那邊府里,怎麼今天就突然沒了?」
「這奴婢也不清楚,只是門房那裡聽人說是她服了幾天藥都不見好,今天一早丫環就發現人已涼透了。」錦月邊說邊皺了皺秀氣的鼻子,自言自語一般地道,「許是那日氣得狠了,沒撐過去吧。」
「那麼皇上是否已下旨允寧國公回金陵城丁憂百日?」墨雲飛笑了一聲問。
自古武將與文臣不同,文臣父母若喪必要丁憂三年,守二十七年月的斬衰,但是武將特別是如寧國公這般身負邊關安定重任,向來是不解官職,只予假百日,操辦喪事。
「是啊,聽說今日傳信使已帶了寧國公夫人的親筆書信和皇上的聖旨出城了。」錦月點點頭,又問道,「寧國公府那邊也已開始置喪,咱們需要送份禮過去麼?」
「寧國公府跟咱們能有什麼關係。」墨雲飛冷冷笑了一聲,「那邊府里都未必有臉前去奔喪,咱們湊什麼熱鬧。」
「也對。不過這回真是解氣,總算有人狠狠教訓了老太太一回!」錦月想到死去的封夫人臉色頓時就冷了一冷,她又皺眉道,「不過還有一件怪事。」
「什麼怪事?」墨雲飛問。
「外面人說今日給寧國公送信的使者剛走,皇上就調了一隊禁軍將寧國公府整個圍了起來。」錦月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這是為何?難道是怕有人趁著寧國公府有喪事倒亂不成?」
墨雲飛笑而不語,他低頭去看雪白的生宣上那個「寧」字,不知何時一滴濃墨自他筆上滴落在「寧」字上,暈成一片。這個「寧」算是毀了。
忽然,迎兒又大呼小叫地自屋外衝進來,「死人了,死人了!」
「嚷什麼!」錦月呵斥一聲,「不過就是寧國公府的老太君死了,你急個什麼勁!」
「老太君?」迎兒楞了一楞,連忙擺手道,「不是不是,是鴻臚寺的一位官員,聽說他十六那日從玉山別宮回來,半路馬車壞了就暫在自己的一處莊子上歇息,結果當日就發起了高熱昏迷不醒。哪知沒過兩日,那處莊子上的人全病了,連同那位官員一起死了大半的人,還將病傳染給了鄰近莊子上的人。聽去看過的大夫說是瘟疫,附近的村民嚇死了,也不知受了誰的煽動,竟是在昨夜將那處莊子封了,放火將整個莊子連同那位官員一起燒了,還一連燒了另外幾個染病的莊子,死了近百人!消息剛剛傳到金陵城,府尹正帶人去看呢!」
墨雲飛和錦月都是吃了一驚,錦月啐了一聲,「呸!胡說八道,現在是大冬天,又無天災,好好的怎會有瘟疫!」
「誰說沒有的!」迎兒一瞪眼,「難道你這幾日沒聽說戶部李郎中的事?」
這位戶部的李郎中也是在十六日因公務從玉山別宮返回金陵城的,結果他到家當日就病倒,也是高燒不退,數日之內他家中老小六口人竟是全都接連病了,李郎中和他的一個才兩歲的幼子沒幾日便病死了。外間都在猜測怕是瘟疫,但還一直未有明確說法。
「這——」錦月有幾分勉強地道,「這不都是大家在瞎猜麼!」,
「本來是瞎猜的,可是今日那鴻臚寺官員的事情一傳回金陵城,就有人去找了為李郎中一家看病的大夫,強逼他說出真相,那大夫這才承認李郎中一家的確得的是瘟疫。」迎兒嘆氣道,「如今他家已被金陵府尹命人封了不許出入。因為他們都是玉山別宮回來的,外面現在都在傳玉山別宮發生了瘟疫。金陵城百姓都在鬧著要將其他幾位同從玉山別宮回來的官員給趕出金陵城呢!」
墨雲飛越聽眉頭皺的越深,不怪金陵城百姓有這種反應,自古世人就對瘟疫避如蛇蠍,一旦瘟疫形成規模暴發,那便是死人無算,可能十室九空,屍骸遍野。而且從古至今每一場來勢洶洶的瘟疫症狀都有所不同,想要找出有效的藥方那需要很多人力與時間,最為有效的法子便是將病人隔離起來。
如今這瘟疫的苗頭已在百姓間引起了恐慌,若是玉山別宮當真發生瘟疫的話——
「可,可是小姐還在玉山別宮啊。」錦月已經白了臉。迎兒也想到了這一點,頓時就與錦月一起盯著墨雲飛看。「少爺,不然我們派人去接小姐吧!」
「長姐是個極有主見的人,況且有飛螢在她身邊,你們還是先擔心自己吧。」墨雲飛沉聲下令道,「你們傳話給府里所有人,這段時間不要放任何生人進府,所有送進府里的東西全檢查仔細了。若是誰有頭疼腦熱的症狀,立刻隔離起來。」
錦月和迎兒對視一眼,頓時就明白了墨雲飛的意思,一齊轉身急急往各處傳話去了。墨雲飛已無心思習字,他放下手中的筆,在書房中來回踱步,最後長長嘆息一聲,「長姐,你可千萬不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