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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9:40:00 作者: 魘月
    「你想如何?」墨紫幽失笑問道。

    姬淵那細長的手指摸到墨紫幽的腰上,握住她掛在腰間的那把紫竹簫,低聲懶懶道,「我有些困,但背上疼得睡不著,你吹支曲子哄我入眠吧。」

    前幾日他一路快馬趕回金陵城,後來又折騰了這麼一場,今天一早還被打了一頓,當真是累極了。

    「你想聽何曲子?」墨紫幽伸手解下紫竹簫。

    「只是你奏的曲子,我都喜歡。」姬淵將右臂支在臉下,側著臉目光柔柔地看著墨紫幽。

    墨紫幽執簫在唇畔,下意識就吹奏起了《籠雀》。簫聲悲愴而起,姬淵一怔,又微笑起來,這曲子並不適合安眠,然而聽著這蒼涼的簫聲,他背上那火辣辣的疼痛莫名就減輕了許多。他邊靜靜聽著簫聲,邊用左手抓著墨紫幽的一片衣角把玩著,意識漸漸開始放空,悠悠蕩蕩,了無一物。只有這幽幽簫聲纏繞在他夢中,揮之不去,刻骨銘心。

    一曲奏罷,墨紫幽偏頭一看,就見姬淵抓著她的一片衣角已經入眠。她有幾分寵溺地笑了一聲,伸手輕輕拔了拔他散落在臉頰的幾絡碎發,然後小心地將衣角從他左手拿出,起身替他掖好被角,才出了小樓回小墨府去。

    姬淵這一覺昏昏沉沉地睡了許久,因知他受傷,故而芙蓉班裡的人送來晚膳也不忍心將他喚起,只是將他屋中的炭火又燒得更暖了一些。

    迷迷糊糊間,他漸漸覺得背上又開始火辣辣地疼,便無意識地伸手在床邊抓了抓,似是想找什麼,卻是摸到了一隻手。那隻手有幾分冰涼,手指修長骨節微突分明,肌膚略有幾分粗糙,這是一隻男子的手。

    他一怔,猛地睜開眼側頭一看,就見楚玄穿了一身灰白狼裘正坐在他的床邊垂首看他。屋中並未掌燈,暗暗深深,可楚玄那雙眼睛卻是極亮,就這麼沉默地,直直地盯著他看。也不知他到底這般坐了多久。

    「幾時了?」姬淵微啞著嗓音問。

    「剛敲過三更梆。」楚玄回答。

    「這麼晚了?」姬淵皺著眉就要起身,「王爺來了多久?怎麼不叫醒我?」

    「不久,見你在睡就沒忍心叫你。」楚玄按住他,淡淡道,「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多禮。」

    「王爺可是有事?」姬淵問。

    「無事,就是想來看看你。」楚玄的目光掃過姬淵背部,淡淡道,「你為我受苦了。」

    「一點皮肉之傷罷了,」姬淵淡笑道,「王爺的威信不可損,而我微不足道。」

    楚玄剛剛大勝還朝,還險些遭人陷害誣衊,皇上若是在此時罰了楚玄,難免就會讓人覺得楚玄不受皇上重視,便又會再生出許多事端來。

    楚玄沉默不語,姬淵又笑道,「這遭秦王算是徹底失了聖心,墨越青也被關進了大理寺,便就只剩下一個寧國公府。三年,我們千辛萬苦,總算是到了如今。只要蘇家一案一翻,王爺的路便會平坦很多。」

    「姬淵,你可曾想過以後?」楚玄卻是問。

    「以後?」

    「我們總在說著現在,從未談過以後。」楚玄緩緩道,「但我覺得,現在我們可以考慮以後了。姬淵,你可想過以後如何?」

    「待到那時,我想王爺就不需要我了。」姬淵淡笑一聲道。

    「怎會。」楚玄也笑。

    「姬淵不過一介跳樑小丑,除了唱戲和耍些陰謀詭計之外,一無所長。」姬淵淡笑道,「待到王爺登基之後,文有葉閣老與蕭望之,武有雲王與徐家人。王爺的以後又何需我來打算。」

    楚玄沉默片刻,忽然又道,「姬淵,我在北疆戰場上曾遇見一個少年,那一次我軍受戎狄奇襲,不得已後撤,他卻堅持不肯撤退,隻身一人冒著危險在戰場的遍地屍骨里尋找著他的兄弟。他對我說,他與他的兄弟對彼此有過承諾,活下來的那個人無論如何都要將對方的屍骨帶回家鄉安葬。後來大軍後撤時,我遠遠看見他背著他兄弟的屍體被戎狄人的彎刀砍下了頭顱——」

    姬淵聽見楚玄清冷的聲音在黑暗中沉沉嘆息,「有時候我想,生在天家如我竟還不如這一對兄弟幸福,至少他們可以為彼此這般付出一切。姬淵,若你是我的兄弟,你會為我做到如此麼?」

    作者有話要說:  呃,不小心拖到了現在。。。。不過我的作息終於又調回來了。。。。努力地讓這兩個人之間的畫風不要太歪。。。真是不容易。。。。。。。

    第175章

    「姬淵出身微賤,不配與王爺相提並論, 更不配與王爺稱兄道弟, 」姬淵淺笑著回答, 「在姬淵心裡王爺是主, 姬淵是從, 王爺是君, 姬淵是臣,姬淵自當為了成就王爺大業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楚玄再次沉默, 他清冷的目光落在姬淵模糊在沉沉黑暗中的俊顏上,描摩良久後才問,「那麼你呢,成就了我之後,你難道就沒有想要的?你自身難道毫無所求?」

    「我不是說過了麼?」姬淵的笑聲充滿著期待的溫柔,「我只要王爺莫負了這大魏天下。」

    「可我始終不明白,以你才貌智慧,以父皇對你的寵愛, 你如何不能活得富貴瀟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為何偏偏你要卷進這等事中,處處為我綢繆,為我犯險?」楚烈長長嘆息一聲,「如此一想,我又忍不住要慶幸你不是我諸位兄弟間的一個, 否則我便會覺得世間既已有你,天地又何必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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