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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9:40:00 作者: 魘月
「是我的丫環。」墨紫幽點點頭,她的確吩咐過飛螢,若是有急事找她便說要給她送手爐。她鬆開了薛玉的手,道,「我過去看看吧。」
「好,方才多謝你帶路。」薛玉向她笑笑,便蹦蹦跳跳地往宴席方向走去。
墨紫幽失笑地看著她活潑的背影,薛玉的性子溫馴天真,與她那個死去的長姐薛穎真是半點不相像。只是,墨紫幽至今都未想起來,薛玉前世後來如何了,不過一定不是嫁給蕭鏡之。
今生太多事都因她與姬淵的重生而打亂了。
目送薛玉走遠,墨紫幽便跟著那個丫環去了王座正門,果然看見飛螢拿著個紫金小手爐站在小墨府的馬車旁等著她。
「出什麼事了?」墨紫幽走出去接過飛螢手裡的紫金小手爐,低聲問她。
「小姐,有件怪事。」飛螢湊近她的耳邊,壓低聲音道。
「什麼怪事?」墨紫幽微微蹙眉。
「蕭朔之公子今日回金陵城了。」飛螢回答。
墨紫幽一怔,蕭朔之被寧國公夫人丟去西南軍營里一歷練就是兩年多,她還真是許久未聽見這個名字了。她又皺了皺眉,「他回來就回來吧,這算什麼怪事?」
「怪就怪在,他是悄悄回來的,沒有回寧國公府,一直喬裝改扮藏在客棧里。」飛螢瞪著眼睛道,「恰好那間客棧是小姐你的產業才被我們的人知道了。」
「許是西南軍營里太苦,他私逃回來的,怕被他大哥和他母親教訓才躲在客棧不敢回家。」墨紫幽淡淡分析道,按蕭朔之從前的性子這挺像他能幹出來的事。
「可問題是,我們的人暗中跟著他,發現他悄悄去了蘇家舊宅外轉了好幾圈,像是想偷偷溜進去,他還讓客棧小二幫他上街買了根花鋤。」飛螢貼在墨紫幽耳邊,發揮著自己的想像力,誇張地擠眉弄眼道,「小姐,你說會不會是他知道了蘇雪君的屍骨就埋在蘇家舊宅里,所以想半夜去偷偷挖出來?」
「胡說八道什麼,有用花鋤挖屍體的麼?」墨紫幽哭笑不得,但蕭朔之的行為的確透著詭異。她猶豫了一下,轉身上了馬車,向飛螢交待道,「讓我們的人繼續跟著他,若他有異動立刻向我稟報。」
「小姐這是要回府麼?」飛螢也跟著爬上馬車。
「不,」墨紫幽沖她豎起右手食指搖了搖,笑道,「我們去守株待兔。」
***
夜已深了,初冬的寒風呼嘯著穿過蘇宅里那座破敗空曠的繡樓,繡樓歪斜欲墜的門扇在寒風中拍打著門框,門框上朱紅的老漆撲漱漱地剝落,屋中畫檐上的蛛網如飛絮般被寒風吹得紛揚而起,又飄零而落。
月光穿過蘇雪君生前的書房那早已沒有窗頁的窗子,打牆上那幅畫像上,這畫像在這終年的風塵侵蝕下越發的老舊,整幅畫都已泛黃,灰濛濛的塵埃與蛛網在畫上蓋了一層又一罷,卻也依舊不能完全掩蓋畫上女子的絕世風姿。
蕭朔之穿了一身布衣短褐手拿一根小花鋤靜靜立於畫像前,微仰著頭凝視著畫像上那身穿天青色襦裙,翩然似仙的女子。他的面容較之兩年前成熟了許多,就連他那從前單率真的雙眼似乎也因西南的風霜染上了些許複雜。
他緩緩伸出手,掃去畫像上的塵埃與蛛網,借著月光看著畫像上女子美麗的臉,他的眼眶漸漸開始潮濕,這是他少年時執著至今的戀慕啊。他低下頭,手按在畫像上,有幾分痛苦呢喃,「雪君姐姐……雪君姐姐……」
許久之後,他抬起頭,最後戀戀不捨地再看一眼畫像上那女子永銘在他心中的容顏,收回手,拿著花鋤轉身下了繡樓。
繡樓外,那株青松越發的高大繁茂,他站在樹下仰起臉,看著那幾乎遮蔽住三分之一庭院的樹冠,恍惚回憶起九年頭這株青松的模樣,那時這株青松還沒有現在一半高,他幾次躲在上面想嚇唬蘇雪君,都被她發現了。
回想起那些少年時的好時光,蕭朔之的唇邊浮起了一抹微笑,可那抹微笑很快就淡了,如同他黯淡的雙眼一般透著一種淒意。
他轉身,拿著花鋤離開了繡樓,一路穿過繡樓周圍環繞的迴廊,穿過荒草叢生,淒涼陰森的花園,走到蘇宅一個偏僻的角落。他站在那角落裡,垂首盯著地面像是努力回憶著什麼,然後找了一個方位用花鋤挖了下去。
初冬天乾物燥,且這花園將近九年無人打理,地面早硬得如同石塊。幸而他在西南從軍這兩年裡,沒少被寧國公扔去校場操練,倒也連出一身蠻力來。
寒風過境,四周叢生枯黃的荒草與幾株常青喬木被夜風吹得搖曳不定,影影幢幢,如鬼影幽魅張牙舞爪地襲來。到處是陰森森的幽暗,時而有不知何物發出的幽鳴讓人心生不安。
十月十六的月光灑落在蘇宅,灑在蕭朔之那充滿著隱忍的臉上,他揮舞著花鋤,一鋤一鋤地挖了下去。他挖了很久,挖得很深。
突然,他手中的花鋤似乎敲到了一物,發出一聲金屬才有的嗡響。
那聲嗡響,似沉夜鐘鳴,猛地敲擊在他心中。他怔在那裡,呆看著自己手中的花鋤,似是有些害怕自己挖到的那樣東西。
最終,他還是咬了咬牙,扔掉花鋤,帶著一臉決然之色將手伸向被他挖出的那個深洞裡。
「你在做什麼?」
一把清冷的聲音在這幽幽寒夜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