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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9:40:00 作者: 魘月
    墨老夫人瞪著墨越青,口中吚吚嗚嗚不知想說些什麼。

    「母親就安心養病吧,莫再操心一些不該操心的事情了。」墨越青並不去猜她到底想說什麼,只是如此道。

    然後,他就一臉漠然地轉身走出墨老夫人的房間。

    死不了便好,只要死不了,他也就無需為她丁憂。這么半死不活的養著,才不會再生出事端來。

    墨老夫人滿心悲憤地躺在床上,她聽出墨越青話里的意思,他是就打算放任她這樣不管了,他絲毫沒有想努力治好她的意願。

    這便是她的長子,這便是她辛苦拉扯,努力幫襯到現在的長子!

    她看著墨越青的背影在門外一轉不見,有淚水自她橫紋縱生的眼角劃落。她忽然就開始後悔了。

    後悔十多年前,她不該明知她墨越青不顧墨越川的性命也要幫著寧國公府對付英國公時,只因對墨越川為了段氏離家遠走心中懷恨,就袖手旁觀。

    她那個幼子雖是為了一個女人這般糊塗,可她知道他待她的一顆心一向都是赤誠的。若是墨越川還在,她又怎會臨到老了,被墨越青這般對待時卻求助無門?

    ***

    夜幕降臨,金陵城城南一座不起眼的四合院中,身穿黑色斗蓬的蔣蘭青悄悄自後門而入,熟門熟路地繞過後罩房,進了一間亮著燈光的偏廂。

    偏廂里擺著一張圓桌,圓桌上燃著一盞油燈,墨紫幽已經坐在桌邊等候多時。見蔣蘭青進來,她淡淡道,「你來了。」

    「東西帶來了麼?」蔣蘭青摘下斗蓬的風帽,在桌邊坐下,問道。

    墨紫幽從袖囊里取出半個巴掌大的小錦盒,將錦盒放在桌面,推到蔣蘭青面前,道,「這物名曰惜落紅,是飛螢專門制的,你讓她放在那處便可在新婚之夜矇混過去。」

    然後,她抬眼看著蔣蘭青,淡淡問,「為何要這般節外生枝?」

    墨老夫人屢屢向她和墨雲飛下手,自然也對他們提防得緊,平日衣食都讓劉媽媽再三查過,整個福壽院幾乎找不出破綻來讓她下手。所以,她才找上了蔣蘭青。

    她讓飛螢教了蔣蘭青一套特殊的推拿手法,長期用此種手法推拿會引起大厥之症,特別是那些心火過旺的老人家,最為容易因中風而癱瘓。

    總要讓墨老夫人出點事,大墨府這齣大戲她才好繼續唱下去。

    而這種方法也只有墨老夫人親近之人可以用得了,蔣蘭青便很合適。只是她沒想到,蔣蘭青會節外生枝地將墨紫冉給拉下水。

    「這樣更有趣不是麼?」蔣蘭青將小錦盒收入袖囊之中,含笑道,「由他們一手寵愛大的墨紫冉,親手將他們推入地獄,這多精彩。況且,我到底不住在大墨府里,不可能日日在老太太身邊伺候,墨紫冉卻可以。由她下手不就比我快上許多。」

    憑什麼墨紫冉就能自小受盡萬千寵愛,無論做錯什麼事都有人護著,而她稍犯一點錯就要被墨雲天厭棄?

    憑什麼墨紫冉就可以得償所願嫁給自己心愛的男人,成為秦王妃,而她卻要受盡墨家利用,被送給一個噁心好色的老頭玩弄?

    她不甘心!她承受過的痛苦,也要墨紫冉受著!這是她對墨紫冉屢次羞辱她的最大的報復!

    「你且放心,她已被我哥哥調、教得服服帖帖的,像只巴兒狗一般,讓她往東,她絕不敢往西。」蔣蘭青得意地笑,「再說,她就快要成為秦王、妃了,她敢讓天下人知道她不僅失身給我哥哥,還謀害了自己的祖母麼?她不敢。」

    「那便由你,別玩過火了。要知道這些人精明的很,稍有不慎便會露出馬腳。」墨紫幽語氣淡淡,又微微凝眸看著蔣蘭青,道,「接下來的事情,你準備好了麼。若是你後悔了,替我做到如今這一步想收手也行。」

    剩下的事,一旦做了,她就不會容許蔣蘭青後悔。

    「收手?」蔣蘭青哧笑一聲,滿眼都是陰狠之色,「他們這麼害我,我便要他們每一個都不好過!反正我這一生已經毀了,我已沒有將來。只要你答應過我的事可以做到,我就絕不會退縮!」

    「事成之後,你爹便可從西南流放之地回來。」墨紫幽淡淡承諾道,「墨家長房會一敗塗地,而你們蔣家只要日後老老實實做人,便少不了好處。」

    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有的只是利益。蔣家落到今日地步,暗地裡少不了她的手筆。可她與蔣家並無大仇,能利用的時候,她也不會捨不得給他們好處。

    「好!我就是要讓他們看著長房是如何沒落,而蔣家一定會活得比他們好!我看他們誰還敢再看不起我的出身!」蔣蘭青的笑容帶著幾許瘋狂,似乎她從前所壓抑的怨氣竟都在現在暴發而出。她又冷看了墨紫幽一眼,問,「你的詭計這般多,未必想不出別的法子來對付長房,為何偏偏找上我?」

    「這樣更有趣不是麼?」墨紫幽緩緩微笑起來,說了與蔣蘭青相同的話,「由老太太一手教養大的你,親手將他們葬送,這齣戲才有看頭。」

    蔣蘭青不笑了,她靜靜地注視著墨紫幽臉上的笑容,然後道,「從前真是小看你了,你才是那府中最狠一個。」

    「過獎。」墨紫幽淡笑回答。

    蔣蘭青沉默地站起身,戴上斗蓬的風帽向門外走。臨出門時,她回頭看了墨紫幽一眼,就見墨紫幽還坐在那圓桌邊,手裡正拿著一支細鐵簽拔著油燈的燈心。搖曳明滅的光暈將她美麗的臉龐映照得明明暗暗,妖妖惑惑,如那幽暗深淵中的吞噬靈魂的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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