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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9:40:00 作者: 魘月
楚玄猛地回頭去看墨紫幽的背影,就見她也正好回過頭來。他以為她有話要對他交代,他甚至覺得她也許會突然後悔,她卻只是淡淡道,「我來此處是打算將此物歸還貴妃娘娘,如今就請成王殿下代勞了。」
她掙開了被內侍押著的一隻手,將一樣包在絲絹中之物拋向楚玄。楚玄接在手中,打開絲絹看見那塊碧玉雕就的玉牌,再抬頭時,她已迴轉頭被兩名內侍強押著出了簫韶館。
他怔怔看著簫韶館的大門,在他進這簫韶館時,館中一個宮人也無,蕭貴妃又傷在後腦,縱然醒來只怕也是沒看見傷她之人。況且他又怎知這個為他而設的局,蕭貴妃不是自願的。
只是如今他成了唯一指證墨紫幽先一步獨自來此的證人,就算真是蕭貴妃有心害他,也不敢再指證是他向她下的手,因為那便會與他和墨紫幽二人之言有所衝突,必將引起皇上猜疑。他已經算是從這一局中全身而退了。
那麼墨紫幽呢,倘若找不出可以證明蕭貴妃非墨紫幽所傷的證人來,墨紫幽很可能無法從司正司出來。
司正司掌內廷刑獄,種種審問犯人的酷刑絲毫不遜於外朝典獄刑部,甚至因為掌管司正司的都是太監,於刑罰上比之刑部要更為變態殘忍。進了司正司受審的宮人,不知有多少受不住折磨直接死在裡頭的。
他相信墨紫幽很清楚這一點,是以他不能理解她為何要這樣奮不顧身地救自己。甚至他從見到她的第一面起就不太喜歡這個女子,她出現的時機太湊巧,長得像蘇雪君太詭異,她的聰明和超乎尋常的洞察力讓他覺得不安,她影響著姬淵讓他感到焦慮。
縱然墨紫幽出手幫過他數次,此次也因了她給他的那份大禮讓皇上有了台階可下,才讓他順利得到監國之權,可他依舊不喜歡她。
她也清楚地知道他對她的不喜,那麼為何還要這般幫他救他?
楚玄又低下頭去看手中那塊玉牌,他將玉牌雕著蝶戲牡丹的正面翻了過去,就看見背面那一行小字:開平九年雪君贈摯友書玉,願卿雋華不離。
他凝視著那行小字許久,轉頭去看已被宮人抬至廳中軟榻上的蕭貴妃那張因失血而蒼白的臉龐。他有很多年沒有這樣仔細地看過這張臉,這張背叛他的臉。
當年寧國公府里那可憐的小女孩,還是這般美麗脆弱的模樣。
他握緊了手中的玉牌,這一局,她是否參與其中?
***
皇上得知蕭貴妃遭人襲擊受了重傷之事,自是大發雷霆。蕭貴妃是後宮之首,尊貴無比,又是他最寵愛的女人,居然有人敢在皇宮之中對她下此狠手,豈非不將他放在眼中。皇上惱怒之下,竟是不顧病體親自將楚玄和簫韶館的宮人全都傳到他的寢宮中盤問了一遍。
得出的結果就只是楚玄見墨紫幽行蹤詭異才一路跟到簫韶館,就發現蕭貴妃出事,而在場之人只有墨紫幽一個。至於為何簫韶館那時會空無一人,簫韶館的宮人們交代是因為不知哪裡來了一隻野貓叼走了簫韶館裡一件極尊重的古樂器,他們怕樂器有失,全都去追趕了。
果然最大的嫌疑只在墨紫幽身上,皇上立刻下令將簫韶館失職宮人全都杖責三十,再命人將昏迷的蕭貴妃送到他的寢宮偏殿裡來養傷。又嚴令司正司司正全祖清嚴審墨紫幽,責令韓忠協同調查此事。
此案本就非同小可,又有皇上嚴令,司正司自是當天就開始審問墨紫幽。可惜無論如何用刑,墨紫幽都只咬死了自己只是去簫韶館還蕭貴妃失物,絕對沒有打傷蕭貴妃。反而她還說出了蕭貴妃會到簫韶館去是有一名太監假傳皇上聖旨,將蕭貴妃騙至那裡。可因為蕭貴妃昏迷未醒,此事無從求證,此案便在墨紫幽不肯認罪的情況下,懸而未決。
墨紫幽在皇宮傷了蕭貴妃之事傳至墨府時,封夫人正帶著丫環錦月在花園中散步,只是她到底掛心自己失蹤的父親,是以臉上的憂色始終未減。
陪在她身旁的錦月聽見封夫人不停地咳嗽,頓時就道,「夫人,你身體本就不好,這麼冷的天就別在這花園裡走動了,還是回院子去吧。」
「不出來走走,我的心情靜不下來。」封夫人邊搖頭嘆氣,邊又重重地咳嗽了幾聲。她微微皺眉道,「不知為何,我今日心中一直慌得很,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般。」
「母親。」
忽然,有人在身後喚封夫人,她回過頭就見墨紫薇手裡抱著一個穿著湖藍色棉襖的瘦小男孩,帶著自己的丫環海棠,含笑向著她走來。
「原來是紫薇。」封夫人淡淡笑起來,她雖也不喜歡墨紫薇,但她待人一向和善,只要墨紫薇老老實實,她也不會給墨紫薇臉色瞧。她的目光落在墨紫薇抱著的男孩身上,笑道,「安哥兒都長這麼大了。」
安哥兒也是可憐,墨越青因他出生那日發生之事一直對這個幼子視而不見,洗三禮,滿月禮,甚至連抓周禮都沒辦,只在他周歲那日草草為他取名為「誠」。墨雲誠。簡直就像是在諷刺墨老夫人和蔣姨娘的不誠一般。
而且就因了墨老夫人逼蔣姨娘喝的那碗催產藥導致安哥兒從娘胎里就帶著弱症,身質一向虛寒,偏又年歲太小不能大補,是以這一年來一直大病小病接連不斷,總是臥病在床。再加上蔣姨娘被禁足,是以封夫人極少看見這孩子被帶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