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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9:40:00 作者: 魘月
葉閣老何嘗不知自己的剛直之性早惹得皇上對他心生怨氣,可他心知自己不能退。他若退,葉家可保,但朝局必失,他若不退,可再保大魏朝堂幾年清明,但葉家必覆。當真是進退兩難。
這也是墨紫幽一直想不出葉家之禍該如何解的原因。
「謀時而動,順勢而為。既已是濁水橫流,那就把這片濁流再攪混一些。」姬淵唇角的微笑帶著一種從容不迫的自信,「就因葉閣老身在朝中,是以那些小人才會沆瀣一氣,聯起手來對付他。倘若葉閣老不在,他們失去了共同的敵人,還能如從前那般同氣連枝麼?不,一旦利益相左,他們之間必將出現裂痕。」
墨紫幽靜靜聽著姬淵說話,「自古因權勢而起的欲望從來就是無底洞,大權在握,必然滿而生驕,又豈能容他人酣睡於臥榻之側。前世,你伯父墨越青和韓忠表面上看起來一團和氣,私下裡針對彼此的小動作可是一直沒停過。而我只要為他們製造更大的裂痕,那這濁流里的巨浪與旋渦就會相當精彩。」
「原來,你想讓他們狗咬狗。」墨紫幽道。
「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姬淵笑。
一旦無葉閣老的阻擋,韓忠與接任首輔的墨越青手中權柄必將達到鼎盛,待到再無人可與他們抗衡之時,他們反而會成為彼此的敵人。自古小人無朋,只因利而聚,一旦分利不均,必將反目成仇。
墨紫幽不由得在心中為姬淵的計策拍案叫絕,她之前從未想到過這一點,她於朝堂之事從來只是一知半解,所見所聞,所思所想,都不如姬淵之萬一。
「可你這一招也極險。」墨紫幽又搖頭道,「一旦你無法成功離間他們,那這股濁流怕是要泛濫得不可收拾了。」
「不,我已為他們製造了裂痕。」姬淵的那雙鳳眼裡滿是笑意。
墨紫幽一怔,眉心微蹙,隱隱猜到,「成王?」
「四小姐果然聰明。」姬淵嘆息地笑,「就是成王。」
那日墨紫幽在皇宮裡,親眼見韓忠為楚玄向皇上獻酒進言,那時她便猜到楚玄已成功拉攏韓忠。在爭儲一事上,韓忠怕是將會支持楚玄。
六年前,還是刑部侍郎的墨越青是蘇家一案的主審官員之一。那時,墨越青是否在那一案中動過手腳,墨紫幽不得而知。可看楚玄送她回金陵那日,對墨府過門不入,墨老夫人也未開中門以迎客之禮以待之。後來,除了正月初八那日曾應帖到墨府赴宴之外,楚玄就與墨家再無往來。顯然楚玄是對墨家心有芥蒂,而這一點,墨越青心裡只怕也很清楚。
「你覺得我伯父不會願意讓成王登基,故而會因此而與支持成王的韓忠產生分歧?」墨紫幽問。
「不止是你伯父,與你伯父關係密切的寧國公府,也絕對不會願意看著成王登上大位。」姬淵搖頭笑道。
墨紫幽想到了蕭貴妃,其實有一個猜測一直都在她心裡。她問姬淵,「你和成王懷疑六年前蘇家之禍,始作俑者是寧國公府?」
六年前,蕭貴妃在六濟山被皇上臨幸和蘇家出事的時間太巧,正是蕭貴妃那件事導致了皇上與楚玄,與蘇皇后,與蘇閣老之間出現了第一道裂痕。若無那第一道裂痕,若是皇上對蘇氏一族寵幸依舊,後來出事的時候,蘇家未必沒有翻身的機會。
是以,哪怕六年前蘇家出事之時,寧國公府雖未伸出援手,但也未落井下石,可墨紫幽依舊覺得蘇家一事與寧國公府有關。
「不錯。」姬淵點頭,「當年蕭貴妃那件事的時機未免太湊巧。讓人不得不疑。」
「可為什麼?」墨紫幽不解,「寧國公掌西南兵事,蘇閣老又從不干涉西南之事,兩家一向並無過節,相反私交甚篤。況且,那時成王已是太子,若是成王順利繼位,蕭家就會出一位皇后,繼而成為大魏第一外戚。蕭家又何必自毀長城?」
「我和成王也很想知道。」姬淵搖頭道,「前世,我一心向皇上報仇,蘇家一事於我無利用價值,我便沒有仔細查探過。是以,前世直到最後,我也不知道寧國公府要向蘇家下手的原因。只是,你伯父墨越青六年前為蘇家一案的主審官時,曾對蘇家落井下石。墨家和寧國公府是姻親,雖是兩家,實則卻是一體,一個不乾淨,另一個只怕也是乾淨不了。」
「原來,你讓成王拉攏韓忠,就是為了製造韓忠與我伯父之間的裂痕。」今日的姬淵真是顛覆了墨紫幽以往對他的種種認知。她又問,「可是韓忠從來都不是容易拉攏的,前世楚烈直到最後也只是險險穩住他。今生,你又是如何做到的?」
「前世我沒來得及抓住韓忠的軟肋。」姬淵回答,「可今生,我卻提前拿住了他的軟肋。」
墨紫幽的雙眼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等著他的答案。
「許多人都知韓忠本是秀才,當年因窮困潦倒而自宮入宮。」姬淵道,「但卻少有人知曉,他入宮前本有一個兒子。因為太過貧窮,他就賣了自己的兒子。等到他位高權重之後,便對自己這唯一的血脈極為愧疚,所以多年來一直派人尋找他的兒子。」
「你替他找到了他的兒子?」墨紫幽問。
前世權傾朝野的大太監韓忠居然有個兒子,她還真不知道。
「沒有,但我找到了他的孫女。」姬淵道,「他的兒子兩年前在西南被人打死,只留下一個十四歲的獨女,名叫韓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