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頁

2023-09-25 19:34:36 作者: 子不魚
    高考志願填報完成之後,江梵就開始計劃著去哪旅遊了。

    他想跟路澤出去,暫時不去想家裡的事,他既沒回家也沒跟家裡人聯繫,他們也只知道他在路澤那裡,沒人過來找他。

    無論他們是出於什麼顧慮,江梵都不想再胡思亂想下去了,後面他需要好好想一想該怎麼辦。

    只是還沒等他計劃未來呢,一封錄取通知書又打破了短暫的平靜。

    江梵的通知書來了。

    路澤的卻遲遲不到。

    江梵打了很多電話。

    路澤拒絕接聽。

    江梵從別人那裡知道路澤並沒有填報志願。

    江梵跑去路澤家裡找他,路爺爺說他有事出去幾天。

    短短几天,他們又斷了聯繫。

    江梵不死心,他像路澤一樣找遍了朋友,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去哪兒了。

    吃飯、睡覺、喝水,他都能看見路澤的影子,還有他回來找他時,路澤的驚喜表情。

    很奇怪,他做錯了什麼嗎?

    路澤為什麼要離開?

    他去了哪裡?

    他為什麼不報志願?

    為什麼幾天前他們還像重逢的異地情侶一樣,幾天後又變成他消失而他去找他了?

    那一周,江梵以為只要他不向他爸低頭,他們一定會得到他爸的認可,而他也像豁出去了一樣。

    路澤什麼都沒說,他一如既往地對江梵好,江梵想做什麼他都不會拒絕,哪怕倆人徒步去西藏他也會說一句「準備好了就走」。

    直到江正強給江梵打電話的那天,他才知道為什麼路澤突然不見了。

    江正強叫他回家。

    於是他回去了。

    家裡人的態度讓他覺得之前的事好像沒有發生一樣。

    姜淑美還是像以前一樣關心他。

    江銘也沒有因為他誤傷了姜淑美就仇視他。

    江琪沒有因為她大哥喜歡男的就疏遠他。

    可他卻覺得心慌。

    江梵實在不願意把路澤不見了的原因歸結到江正強身上,可他實在是忍不住了才去問的他。

    江正強很平靜的說,是路澤自己提出來等找到你之後就分開的。

    他對路澤說:「江梵是家裡的長子。」

    江梵永遠也不明白「長子」這兩個字對路澤的衝擊,就像無形的黑暗向他席捲而來,而他連大聲呼救的機會都沒有。

    他也曾是家裡的長子,感受過父母的疼愛,家庭的溫暖,明白作為一個長子的責任,如何去承擔長子的責任。

    可是江梵不明白,在他們互相還都不認識的時候,江梵的未來就已經被規劃好了,路澤不一樣,他有一個很迷茫很艱難的未來。

    三個人是一個家,一群人也是一個家。

    路澤屬於前者,江梵屬於後者。

    而他們都有各自所要做的事,有要走的路。

    什麼道不同不相為謀,不過是你我選擇了無奈而已。

    而這份無奈,一直持續了很久很久,多年以後,當他們再度回憶起從前,不是感嘆唏噓,而是開心大笑。

    只要還在同一個世界,就總有相遇的一天。

    哪怕是分離,也有割捨不掉的溫情。

    哪怕是他在快要聾了的時候,也能憑藉一個人曾說過的話治癒一切。

    第67章 他不是想放棄

    蘇偉給江梵打了電話,路澤回來了。

    江梵只是淡淡的說了句:「哦。」

    他們兩個相距十公里,卻沒有見過面。

    兩個星期以後,邢水東告訴江梵,路澤一家搬走了。

    沒有留下任何地址。

    也沒有跟他們告別。

    他放在路澤家裡的東西,路澤幫他打包好,邢水東幫他帶了過來。

    那天下了雨,邢水東親眼看著路澤一個人消失在滂沱大雨中,他想起了邢水西和姚傑。

    他不是江正強,江正強也不是他。

    他什麼都做不了,兩個年輕人的選擇權,他更沒有權力過問。

    如果他們能堅持下去,他或許能勸江正強鬆口。

    可他們兩個就這麼斷了,路澤走之前甚至沒有提到過一次江梵的名字,就連給邢水東東西的時候,也只是說:「這些都是他的,麻煩您幫我還給他。」

    可是邢水東沒感覺到那時路澤的手在顫抖,差一點他就將那些東西據為己有,放在身邊,慢慢想念。

    江梵沉著臉一言不發地接過了盒子,晚上下了雨,開著窗戶,他回了房間,站在窗前,看著手裡的盒子沉默。

    良久,他用盡全身力氣將盒子扔了出去,在盒子離手的那一刻他就後悔了。

    於是坐在客廳里的江正強和邢水東親眼看著江梵像是瘋了一樣地打開門衝進了雨里。

    下雨了嗎?

    嗯,下了,特別大。

    仿佛是天上的烏雲知道這個時候不應該讓月亮出來。

    江梵一腳踩進水裡,水花濺到了他的臉上,雨點噼里啪啦的砸在他臉上,砸的生疼。

    可他還是義無反顧的朝著盒子飛去的方向跑去。

    他坐在水裡,盒子裡的東西散落在雨里,他想用盒子再次把它們裝起來,可是盒子已經被他摔壞了,於是他脫掉身上的衣服,鋪到地上,將東西一樣一樣撿起來,小心翼翼的放在衣服里。

    他撿到了手機、手機殼、日記本、輔導書、衣服、牙刷、牙膏、水杯、毛巾、耳機、充電器、mp3……

    還有黏土娃娃。

    這些東西仿佛都在證明他們曾經在一起過,一起生活過。

    黏土娃娃碎了,日記本被雨水淋濕了。

    他還看到了手錶和戒指。

    那是去年情人節的時候他送給他的。

    他送給他的,他還給了他。

    好像很可笑。

    江梵抱著東西在雨里哭,而聞聲趕來的邢水東和江正強腳步漸漸放慢,直到在雨里僵硬。

    江正強從來沒有見過江梵那種心如死灰的表情,空洞無神的眼睛讓他害怕。

    ……

    路澤對新地方一直是以習慣的態度去對待的。

    搬到新家以後,他也只是簡單的整理了一下。

    該有的東西都有,唯一多出來的是兩個魚缸。

    一個裡面養著烏龜,一個裡面養著金魚。

    路小寶哭鬧著要見二狗子。

    他厲聲喝道:「你姓路不姓江!」

    那是路小寶長這麼大以來他第一次沖他發火。

    從那以後路小寶再問沒問過江梵。

    路小寶還小。

    路爺爺是個飽經風霜的老人。

    失去過妻子,失去過兒子和兒媳。

    他和兩個孫子相依為命。

    他看得出來路澤有多痛苦。

    路澤是個孤獨的人,孤獨到十多年只有一個好兄弟。

    他早就看出來了,無論是江梵對路澤,還是路澤對江梵,他們對彼此的好都已經超過了朋友和兄弟的界限。

    他們在一起那麼長時間,從高二到高中畢業,江梵一直住在他們家裡,就算路爺爺是個傻子也能看出來什麼不一樣,更何況他是個能看透世事的人呢。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