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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9:32:45 作者: 未妝
    話說到這裡,已經十分明顯了,杜明輝為了保全家人,又不願意回京頂罪,便唯有一死,才能安了某些人的心。

    杜如蘭聲音裡帶著懊悔:「岑州就是一個大泥潭,我從前便勸過他,若是可以,不如上書奏請調去外地,便是去邊疆那種蠻荒僻野,雖說苦了些,但是總比這裡要好,他既不願意與那些人同流合污,一起貪墨,又無法檢舉他們,只一味沉默著,最後事情爆發之時,還要把命填上。」

    她咬著牙,語氣里是恨鐵不成鋼之意,道:「我此番安頓了家人,來到京城,就是為著將岑州之事揭開,朝廷查來查去,只殺了幾個無關緊要的芝麻官,有什麼用?我不能讓我的父親背著罪名白白死了,他有罪,可並非貪墨之罪,我既然來了這裡,就沒想過能活著離開!」

    第 126 章

    空氣安靜, 燭火搖晃了一下, 很快又歸為平靜,杜如蘭略微平復了情緒,繼續道:「你們恐怕不知道, 岑州除了這白松江決堤之事以外, 庫銀已經虧空了許久, 直到去年年中那三百萬兩的修河公款到了,才勉強填補了大半, 直到如今, 我父親過世之時,也還是虧空的。」

    杜如蘭頓了頓,道:「還有一事,岑州一帶年年水患,收成不好,從三年前開始, 朝廷便下令賦稅減半, 可是直到如今,岑州還是根據往常豐年的賦稅照收,甚至從前年開始, 加收了一樣茶稅,為了此事, 我父親與巡撫衙門爭執了許久, 被扣留了十日,回來時已是形銷骨立。」

    施嫿心裡倒抽了一口涼氣, 謝翎沉著地道:「你父親也是岑州知州,按理說,是可以上書的,為何他不將事情稟報朝廷?」

    杜如蘭搖搖頭:「我父親上書過,可是奏本根本出不了岑州就被攔下了。」

    她說到這裡,苦笑了一下,道:「不瞞你們說,我父親原本是翰林院出身,一介文人,空有滿腹才華,卻實在不是一個當官的料子,他是個清官,但是在岑州這種地方,毫無用處,處處掣肘,甚至連衙門的一個胥吏說話都比他好使。」

    她說著,又道:「再者,岑州屬山陽省,便是一個年年受災的地方都如此盤剝,可見其他的州府又是如何情況?上下串通,沆瀣一氣,他們在朝中又有人,雖說直到如今,我也不知是誰替他們撐腰做主,但是經過這兩日的事情,我已窺見泰山一角了,果真叫人膽寒,怪道我父親會落到如此地步。」

    杜如蘭嘆了一口氣,眼中又有盈盈淚意泛起,施嫿聽罷,冷靜地道:「這事情恐怕非你一人之力能夠做成的。」

    「我知道,」杜如蘭點點頭,道:「可如今我父親已經身死,我不能再讓他們那般逍遙法外,拼著身死,我也要叫他們付出三分代價。」

    「不,」施嫿搖了一下頭,認真地道:「我的意思是,你一介女子,又是罪臣之後,人微言輕,應該要找個能幫你的人。」

    杜如蘭有些茫然地望望她,道:「我、我要找誰?我……父親外放多年,不在京中,人脈全無……」

    論起來,杜如蘭在女子中也算得上是果敢了,她甚至悶不做聲地跑到了京師來敲登聞鼓,企圖以這種方式引起朝廷的注意,只是她人力太過輕微了,完全無法與她的敵人抗衡。

    施嫿問道:「你可知道今日來尋你麻煩的人都是誰?」

    杜如蘭搖搖頭,道:「我不認識他們,看他們穿著打扮,應該是某些達官顯貴府上養的護衛。」

    施嫿冷靜地道:「那我便告訴你,他們都是太子府上的人。」

    謝翎倏然轉頭看向她,目光幽深,杜如蘭也是猛地一驚,抬起頭來:「你的意思是說……」

    施嫿點了一下頭,道:「你可明白了其中的利害?」

    杜如蘭急劇地思索著,喃喃道:「這麼說,他們的後台,就是太子了?可……可他是儲君,為何要這樣做?大乾難道不是他日後的江山,我們難道不是他的子民嗎?」

    施嫿慢慢地道:「這就不是你能考慮的事情了,你現在只需要想,誰能幫你?」

    杜如蘭的臉色有些發白,她萬萬沒想到幕後之人竟然是如此身份,她不過是一個毫無根基的女子,如何能與之抗衡?誰能幫她?

    「恭王。」

    出人意料的是,這回開口的竟然是謝翎,他站起身來,望著杜如蘭道:「如今朝廷上下,能與太子一爭的,只有恭王了。」

    杜如蘭的嘴唇動了動,她有些無措地道:「可我從未見過恭王,他如何會見我?」

    更不要說,對方怎麼會為了她的事情,出手與太子相爭?太子可是大乾的儲君。

    謝翎沒有回答,只是看向施嫿,施嫿垂著眼帘,似乎在出神,過了片刻,她也站起身來,對杜如蘭道:「你先別著急,此事需得緩緩圖之,明日一早,你還要去刑部,先休息吧,邵兄這裡的情況也就看著嚴重些,我開了方子,明日一早去抓些藥來,將養幾日就會大好了。」

    杜如蘭點點頭,施嫿離開了屋子,謝翎也跟了出來,叫了她一聲:「阿九。」

    施嫿在院子裡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他,她幾乎有預感,謝翎接下來會問出一些什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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