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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9:32:45 作者: 未妝
差役不耐道:「我如何知道?我就是個辦事兒的,哪兒還管得了同知大人的去向?」
女子冷冷地道:「那你讓我進去。」
那差役無奈極了,但見施嫿他們出來,連忙道:「你問問他們,他們才從裡面出來,有沒有見過同知大人?」
施嫿一怔,她方才確實見到院子裡有個人,差役們稱他為老爺,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這女子口中的岑州同知。
那女子轉而看向他們,張口正欲說話,卻腳下一轉,竟然整個人衝進了院子。
差役見了,忙唉唉唉幾聲,追了上去,院子裡面傳來喊叫聲和喝止聲。
施嫿問另一個差役道:「方才這姑娘是誰?」
那差役顯然是守值得無聊了,聽她發問,便答道:「是岑州前知州的女兒。」
前知州,也就是說,現在已經不是了,施嫿又想起方才那女子身上繫著的麻,面上浮現幾分若有所思來。
那差役又想起來一事,道:「方才同知大人說了,這幾日就勞煩你們三位跑得勤快些。」
方才院子裡的那個人,果然是岑州城的同知,施嫿心中瞭然,對那差役點點頭,道:「我們知道了。」
又過了兩日,災民們的病情也得到了緩解,大多數都沒有什麼問題了,施嫿正準備回崔府時,忽然有人叫道:「施大夫。」
她近來總是給災民治病,所以大多數人都認得她了,施嫿轉過頭去,卻見一個人小跑著過來,手裡還拿著什麼東西。
等到近前來,那人才喘了一口氣,道:「施大夫,有你的信。」
施嫿愣了一下,才想到月初來岑州城的時候,她給林家寫了信,估摸著是他們回信了。
「多謝你。」
施嫿接過信來,那人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施大夫心地仁厚,替我們治病,是我們要謝謝你才是。」
施嫿與那人告別,拿著信回到崔府之後,便拆開了看,令她沒有想到的是,裡面竟然有兩封信。
一封是林寒水寫的,裡面說了些懸壺堂和林家的近況,對施嫿一個人去岑州表示有些擔憂,讓她出門在外,多多注意,再者謝翎中了狀元,報錄人已經來報了喜,如今他已入了翰林院做官,只可惜施嫿不在,特意借著書信告知她一聲,謝翎當初寫了信,她不在蘇陽城,這次特意附上,隨信一同送來了。
施嫿看過之後,又拿起了第二封信,翻到前面,果然上面寫著幾個清瘦俊逸的字體:阿九親啟。
施嫿的手指立刻頓住了,一時間竟然沒有動作,她的腦中突然閃過了一個詞,近鄉情怯。
這個詞放在此時來說,或許不那麼恰當,但確實十分貼切她此時的心境,當初她回邱縣時,一路走到梧村,也從未生出過這種心情。
而此時,面對著這麼一封簡單的信,她竟然有些明悟了那四個字的感受。
霎時間,手中的信仿佛重若千鈞一般。
施嫿沒有拆開,而是將它放下了,走到窗邊,把窗扇推開,外面有一樹芭蕉,明媚的陽光自芭蕉葉外面照進來,將它映得通透碧綠,十分漂亮,鳥兒的啾啾鳴聲串串灑落。
施嫿怔了片刻,這才回到桌邊,將那封信拆開,一時間,淡淡的墨香也無聲無息地氤氳開來,竟是十分的熟悉。
阿九,見信如晤。
少年清亮的聲音,不疾不徐,仿佛就在耳邊響起,甚至帶著幾分微不可察的笑意:阿九吾愛,東風握別,倏屆朱明,憶清露別離,已逾數月,甚是想念,歸心似箭,無奈殿試在即,分身乏術,唯有借鴻雁魚書,以敘離情。
一別之後,兩地相懸,心中顧念日益殷勤,偶憶往事,恍如昨日猶在,記初遇阿九,至而今竟已近十年矣,人之一生,匆匆不過六七十載爾,吾今年十歲有七,阿九今年十歲有八,惟願往後餘生數十載,與阿九攜手共度,上窮碧落,下至黃泉,不敢訣絕。
……
施嫿的手輕輕顫了一下,那信紙也跟著顫了顫,倒仿佛她胸口處的那一顆心一般。
窗外,鳥兒嬌滴滴的鳴聲仍舊一串串灑落,她抬眼望去,只見大好艷陽,晴空高照,竟如夢中畫卷一般。
施嫿怔了許久,心中思緒紛紛雜亂而過,最後只余得那一日夜裡,少年提著燈籠,站在院子裡,含笑望著她,目光中是無盡的溫柔,像是天上的星子落入其中。
阿九,我喜歡你。
不知過了多久,施嫿將信放下,站了起來,走到窗前磨了墨,開始給謝翎寫起回信來。
見字如晤。
知屆珪璋,君應奉入仕,策名金榜,得入翰林,余心悅然,當與君同賀,然此身在遠,實為遺憾。
既惠音信,厚顧殷勤,余心……亦甚欣悅……
「亦甚欣悅。」
謝翎緊緊盯著那四個字,慢慢地念了一遍,又看了一遍,簡直想把它嚼碎了就這麼咽下去似的。
他反覆地看著,仿佛要從那四個秀麗的簪花小字中咂摸出什麼滋味來。
旁邊,楊曄小聲道:「你們看慎之那表情,要笑不笑,怎麼回事?」
這回錢瑞也不禁憂心道:「不會又出什麼事了吧?」
晏商枝摸了摸下巴,盯著謝翎看了好幾眼,才道:「我倒覺得……他這是有些受寵若驚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