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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9:32:45 作者: 未妝
眼見著昔日仇人如戚戚喪家之犬,楊曄不由心中大快,若不是礙著車內空間太小,他說不定要拍起巴掌來了,痛快道:「活該!」
晏商枝卻笑了一聲,道:「成了,你這副小人得志的模樣,如今已是正經的貢生老爺了,能不能穩重一點?」
楊曄立即端正坐好,清了清嗓子,露出一個傻呵呵的笑,惹來其餘三人俱是笑了起來。
待回了宅子,謝翎與其他幾人打了招呼,自己回了房,攤開筆墨宣紙,開始寫了起來。
寫了一張紙,他擱下筆,念了一半,總覺得不大滿意,添了幾筆,皺著眉把紙揉成了一團,扔到一邊。
謝翎又扯過第二張紙,開始落筆,第一筆下去,便覺得不大對勁,又揉了,一封信,他翻來覆去寫了整整一個上午,直到小廝來叫他用午膳,這才出去。
等到了廳堂,便見楊曄取出一封信來,喜滋滋地道:「我給我爹寫了一封信,也好提前報個喜。」
晏商枝道:「不是有報錄人?」
楊曄卻道:「報錄人怎及我親筆信來得好?」
他說罷,又問謝翎,道:「慎之,你寫了信麼?」
「寫了,」謝翎想了想,補充道:「還未寫完。」
楊曄聽了,便把信收起來,道:「那我同你一道送出去。」
用過飯之後,謝翎回了房,繼續投身於寫信大業中,老實算來,這還是他頭一回給阿九寫信,平日裡做起文章來,下筆如有神,文思泉湧,筆過之處,俱是花團錦簇的句子,然而沒想到寫信竟然這般難。
比考會試還要難。
謝翎皺著眉落筆:阿九吾姊……
不,不能這麼寫,於是宣紙又被揉成了一團,他頗為苦惱地擱下筆,未來的謝大人,竟然被一個小小的稱呼難倒了。
這一糾結,又是一個下午過去了,直到門被敲響的時候,謝翎被驚得回了神,他起身開了門,卻見楊曄正站在外面,一臉疑惑地道:「慎之,你在房裡呆了整一日了,做什麼呢?」
謝翎道:「沒什麼,怎麼了?有事?」
楊曄沖他舉了舉手中的兩個信封,道:「信呢?我與錢師兄都寫好了,就等你了。」
謝翎皺起眉來,道:「我還沒寫好。」
楊曄愣了一下,忽然探頭門裡看了看,一眼便見著了那桌案上成團成團的紙球,噗地笑出來,道:「你不會沒寫過信罷?」
謝翎煩他得很,糾結了一天本來就不大好過,楊曄這時候還出言奚落,不由道:「我許久沒見過阿九了,只是不知該如何開篇罷了。」
楊曄笑道:「我還道是什麼,原來是這個,打頭就是阿九吾愛,許久不見,甚是想念……」
他這一句方落聲,謝翎便突然紅了臉,不知為何,心中仿佛有鼓錘一般,他猛地伸手,把楊曄推開,砰地甩上了門。
楊曄差點撞扁了鼻子,疼得眼淚都要飛出來了。
屋裡的謝翎快步走到桌案邊,定了定神,將那狂跳的心安定下來,這才重新攤開一張紙,提筆蘸墨,猶豫了半晌,才終於落下了第一個字:阿九吾……,東風握別,倏屆朱明,憶清露別離,已逾數月,甚是想念,歸心似箭,無奈……
話說回邱縣,四月十五,天氣晴好,施嫿請了三個匠人回了村子,她雖然依舊一身男裝打扮,但是經過昨日的事情之後,幾乎整個梧村的人都知道,庚子家的小女兒回來了。
一路走到村西,認識的不認識的鄉親們都紛紛與她打招呼,態度十分熱情,施嫿也笑著與他們寒暄,小孩子們對她依舊是保持著新奇,見她帶了陌生人回村子,不由又十分好奇地跟了過來。
施嫿到了自家的房子面前,便聽見了男童扯著嗓子的哭鬧聲:「我不要走,不要走!這是我家裡,我哪兒也不去!」
鬧完之後,就開始嚷嚷叫起他娘來,阮寶媳婦只能抱著他哄,屋裡傳來劉氏罵罵咧咧的聲音,類似於討債鬼之類的話。
施嫿就站在籬笆外看著,旁邊的匠人問道:「姑娘,是現在就開始嗎?」
施嫿點點頭,道:「要修哪裡我都與你們說過了,就照著我說的辦。」
一個姓王的中年匠人遲疑地看了看屋子,道:「這裡面還有人……」
施嫿一笑,道:「不必管他們,你們做活兒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那個主事的匠人爽快道:「那行,我們這就動工了,保管把活兒給您做得漂漂亮亮的。」
施嫿微微笑著道:「那就有勞幾位了。」
正說著,劉氏從屋子裡出來了,一眼便看見了籬笆外站著的施嫿,惡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嘴裡開始不乾不淨地罵起來,施嫿權當做沒聽見,自顧自引著那三個匠人進了院子。
她一邊走,一邊叮囑道:「房子裡的一概東西都不用管,如果礙著你們的事了,就只管扔出去就是,除了我院子裡以外,扔哪兒都行。」
施嫿說這話時,完全沒有放低音量,顯然是說給劉氏聽的,劉氏那張臉頓時就拉得老長,看她那咬牙切齒的模樣,似乎恨不得撲過來咬施嫿一口。
幾個匠人聽了,面面相覷,他們還是頭一回見到這麼奇怪的主顧,但是既然是主人家吩咐的,那就只管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