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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9:32:45 作者: 未妝
    施嫿點點頭,又道:「不知能不能討碗水喝?」

    婦人聽了,看了她一眼,顯然是將她當成了一個過路人,又看她模樣俊氣,便緩和了臉色,道:「那你等等。」

    她說著,便抱著那男童進屋去了,出來時,手裡端著一個瓷碗,隔著籬笆遞過來。

    施嫿笑笑,道了謝,這才接過碗,喝了一口,與婦人寒暄道:「姐姐,您家裡貴姓?」

    她一口一個姐姐,很是禮貌,穿著男裝,看起來是一個俊俏的少年,那婦人便答道:「夫家免貴,姓阮。」

    施嫿哦了一聲,又問道:「您家是一直住在這裡的麼?」

    婦人道:「是,一直住這裡的,客人是從哪裡來的?」

    施嫿笑答:「我是來走親戚的。」

    她說著,將碗遞還給了婦人,道:「多謝姐姐了。」

    那婦人拿了碗,轉身進屋去了,施嫿在籬笆外站了站,聽見身邊的孩子們嘟嘟囔囔:「原來他不是貨郎啊。」

    「我都說了他肯定不是!」

    「就是就是!」

    「那他來我們村里做什麼?」

    「他剛剛不是說了嗎?走親戚的。」

    施嫿離開了村西,那群孩童們依舊跟在她身後,像一串甩不脫的小尾巴,嘰嘰喳喳地說話,十分熱鬧。

    施嫿忽然停住腳,問他們道:「你們村長家在哪兒?」

    「啊!」有一個孩子一拍手,指著她道:「你是村長家的親戚嗎?」

    孩子們一窩蜂七嘴八舌地搶著嚷嚷道:「我知道!我知道!村長他們家在那邊!」

    「我帶你去!」

    他們飛快地往前跑,一邊回頭來看看施嫿有沒有跟上,若是跑快了,還要停下來等她。

    不多時,施嫿便走到了記憶中的巷子裡,她有些意外,竟然還是從前的老村長家的位置,她本以為過了這麼多年,村長應該換人了才對。

    心急的孩子們在院子外大聲嚷嚷起來:「旺伯!旺伯你們家有親戚來啦!」

    童聲清脆,嗓門又大,不多時便驚動了隔壁的幾個院子,有人探頭出來看,村長家的屋子裡走出來一個中年婦人,一邊擦手,一邊問道:「什麼親戚?」

    她說完這話,一眼便看見了站在院門口的施嫿,表情有些遲疑,道:「你是……」

    她不認得施嫿,當然施嫿也不認得她,也許是老村長的兒媳,她笑笑,問道:「阮大爺爺在家麼?」

    村長爺爺的輩分很大,所以在施嫿記憶中,孩子們除了叫他村長爺爺以外,還叫他阮大爺爺,每次村長聽見了,都是樂呵呵地答應一聲。

    那婦人聽了,道:「我公公……」

    她說著,像是才反應過來,連忙往院子裡讓了讓,道:「請進,您請進。」

    老村長兒媳引著施嫿進了堂屋,又倒了茶來,那些跟來的孩子們聚集在窗口和門邊,探頭探腦地張望著。

    施嫿看了一圈,問道:「阮大爺爺不在家麼?」

    她面上露出苦笑來,道:「公公在家,只是病了,不好見客,怕過了病氣。」

    施嫿聽了,立即起身道:「伯母能帶我去看看麼?」

    村長兒媳連忙道:「那、那客人請跟我來。」

    施嫿笑笑,道:「伯母叫我阿九就可以了。」

    她從前沒有大名,只有小名,還是爹給起的,就叫阿九,寓意平平樂樂,長長久久,但是直到九歲那一年開始,她改了名字,叫施嫿,此後再無阿九,若非這一世,謝翎堅持一直喊她阿九,她或許早已不記得這個小名了。

    過了堂屋,又穿過一間屋子,旁邊就是臥房,陽光從打開的窗戶里灑落進來,將整間屋子映得十分明亮,窗外是一個絲瓜架,此時攀爬著碧綠的藤蔓和葉子,叫人看了心情好了不少。

    正對著窗靠牆,放著一張竹榻,四月的天氣了,竹榻上還鋪著厚厚的棉褥子,老村長躺在上面,蓋著被子,瘦成了一把老柴枝。

    他的臉色蠟黃,嘴唇乾燥,閉著眼睛,氣息虛弱無比,一看便知是久病之人。

    施嫿看了一眼,低聲問道:「是什麼病,請過大夫了不曾?」

    村長兒媳眼圈發紅,道:「請了,那大夫也看不出來是個什麼病,就總是咯血,看著沒力氣,說不得話了,前前後後花了不少銀子,也沒有絲毫起色,後來公公就不讓請了,這麼一日日地熬著,我們做後輩的,看著心裡也難受的很。」

    她說著,扯起衣袖抹了抹眼淚,上前輕聲在老人耳邊喚道:「公公,有人來看您來了。」

    一連喊了幾聲,老人才像是慢慢醒轉過來,睜開眼睛,眼珠渾濁,轉了過來,吃力地道:「是……誰……來了?」

    不等村長兒媳答話,施嫿便上前一步,聲音清晰地答道:「是我,村長爺爺,我是阿九。」

    「阿九……」老村長像是在吃力地在腦海中搜索這個名字,只是他想了半天,也想不起來,慢慢地道:「老了……老了……」

    施嫿耐心地提醒道:「我是庚子家的小女兒,您還記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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