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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9:32:45 作者: 未妝
    錢又成了一個大難題。

    自此,施嫿每日除了去醫館之外,她還要晨起去摘花來賣,若是賣得好,也有一些收入,雖然不多,但是總比入不敷出要好。

    白日醫館的事情並不多,大約是受了那件事情的影響,就連抓藥的病人都少了,而林老大夫不再坐館,林不泊就成了醫館裡唯一的大夫。

    每次施嫿去醫館,都看見林老大夫在教林寒水學醫,見了她來,便招手道:「施嫿,你也來學一學,如今醫館裡沒有什麼事情,多學一學總是好的。」

    施嫿自然答應,也跟著林寒水一起學醫,她學得很快,又兼悟性好,很是得林老大夫的喜歡。

    日子就這麼平靜地一晃而過,轉眼到了四月底,林家娘子要給施嫿發放工錢,她拒絕了,林家如今也不容易,醫館生意冷清,也沒有什麼進帳,入不敷出,她如何還能再收人家的工錢?

    林家娘子見她執意不肯要,嘆了一口氣,眼睛有些濕潤,道:「好孩子,我們家雖然如今不大順利,但是沒有要你白做工的道理,工錢怎麼能不收?」

    施嫿卻道:「我這些日子來,只跟著爺爺學醫,並沒有幫上多少忙,有時候就是連抓藥,都是林伯父親自抓的,我既沒有做事,又哪裡能收您的錢?等日後境況漸漸好了,再提這事不遲。」

    聽了這話,林家娘子知道她一向是個有主意的人,施嫿雖然看著年紀小,但是自打她被救回來醫館之後,她做的樁樁件件事,都是有一套自己的主見,無論是當初提出給醫館做活幫忙,還是後來讓謝翎去上學,搬出醫館,她看似柔弱,主意卻很正,輕易改變不得。

    林家娘子又嘆了一口氣,只得收了錢,向施嫿道:「那日後你來醫館,不必準時準點,若得了空就來,跟著爺爺學醫,看一看醫書就好,要提前走了也行,你們的日子想是也拮据,不必拘在這裡。」

    她說完,又細心叮囑道:「若是有什麼難處,千萬要同我們說,我們都把你們二人當作親生兒女一般看待,如今家中生變,便是搬了出去,也萬萬不要疏遠了。」

    施嫿心中一暖,連忙答應下來,此後她每日還是來醫館,大多數時間都是與林寒水一起,跟著林老大夫學醫。

    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暮春過後,便入了夏,天氣也漸漸暖和起來,卻說謝翎自打入學到如今,已經足足五個月了,義塾設在城東的偏僻角落,從城西過來,要走三刻鐘。

    那義塾曾經是一個祠堂,後來祠堂搬了地方,就乾脆用作教書了,學堂里的學生不多,也就十來個,來這裡讀書的孩子,都是家境不大好的。

    這一日,先生不在,課室里鬧哄哄的,幾個孩子打鬧起來,筆硯書本滿天飛,兩個半大的孩子扭打在一塊,旁邊還有小孩兒大聲叫好。

    滿屋子都是哄鬧聲,不知道的人見了,還以為來了菜市場,在這一片嘈雜中,唯有一處角落顯得與眾不同。

    一個小孩兒端端正正地坐在桌邊,認真地看書,一雙眼睛就仿佛黏在了書頁上,對那些熱鬧和鬨笑聲置若罔聞,無動於衷,他坐在那裡,整個人就顯得有幾分格格不入來,那孩子正是謝翎。

    正在這時,啪地一聲,一本書從天而降,落在了他的面前,正好把他看的那本書給遮蓋住了,霎時間,滿室皆靜,所有的學生都收了聲,面面相覷,看向那扔書的小孩。

    扔書的那小孩半張著嘴,還沒回過神來,就見謝翎拈起一頁書紙,將那書提了起來,霎時間,大滴大滴的墨汁從上頭落下來,把他正在看的那本書給染成了一片黑色,原來扔過來的那本書竟然是被塗滿了墨的。

    謝翎面沉如水,抬頭看那扔書的孩子,小孩張了張口:「那個……我、我不是……」

    話還沒說完,只見謝翎一揮手,那本沾滿了墨汁的書呼啦著撲面而來,跟長了眼睛似的砸在他臉上,濃郁的墨香直往鼻子裡鑽,然後滑落下去,啪嗒掉在地上。

    第 30 章

    周圍響起了哧哧的笑聲, 那小孩頂著滿臉黑色的墨汁兒, 頗有些委屈地小聲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我賠給你嘛。」

    謝翎捻了捻指尖的墨汁,反問道:「難不成你還想不賠?」

    鬨笑聲響了起來, 那小孩撇了撇嘴, 蹬蹬跑到自己的書桌前, 隨手抽出一本書來,遞給他, 道:「喏, 賠給你罷。」

    謝翎瞟了那書一眼,道:「不是這一本。」

    「哈?」小孩愣了一下,又把自己的書全部抱過來,道:「都在這裡了。」

    謝翎不說話,把自己沾滿了墨汁的書翻過來,上頭寫著四個字:詩義折中。

    那小孩頓時傻了眼, 啞口無言, 他還真沒見過這本書,他們從開學到如今,也就學了一本百家姓, 這本書連見都沒有見過的。

    正在這時,一個粗聲粗氣的聲音響起:「一本破書而已, 有什麼好計較的?我家拿來裹包子油餅的書都比這個厚, 趕明兒我拿一摞給你,跟個娘們兒似的斤斤計較, 丟不丟人?」

    這話一出,屋子裡再次寂靜下來,謝翎轉頭看去,只見他右前方的桌子上,坐了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個頭很高,一張四方臉,虎頭虎腦的,看上去不大好惹。

    這人謝翎認識,叫陳福,據說是幾個月前交了束脩的,但是一直不曾來學堂,直到前幾日,學生們正在上課時,只聽得外頭一陣殺豬似的吵嚷,有個婦人拎著一個大孩子的耳朵進來了,一邊走一邊罵,居然是每日都去玩了,壓根沒有踏過學堂的門檻,要不是他娘覺得不對,跟著去看了一眼,一家子人還被蒙在鼓裡,以為他每日去學堂上學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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