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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9:32:45 作者: 未妝
    少年應了,彎腰背起施嫿,不由皺了皺眉頭,這女孩太輕了,簡直就像是一把柴火似的,輕飄飄,怎麼這麼瘦?

    這麼一想,他手上便放輕了動作,依舊是謝翎打燈籠,一行三人穿行在夜色中,原路回了醫館。

    施嫿朦朧間,只覺得渾身滾燙,如同火燒,額上滲出熱汗來,太熱了,她想,怎麼這麼熱?

    眼前像是有赤紅色的光芒閃爍,她猛地睜開眼來,卻見四周已是火海,一眼望去,無邊無際,儘是熊熊燃燒的大火,火焰躥起來,貪婪地舔舐著她身上的衣物,像是要將她一併吞噬一般。

    劇痛襲來,仿佛皮肉被什麼利器一寸一寸割過,施嫿疼得渾身都顫抖起來,她驚恐地看著那些火焰,如同有自己的意識似的,朝她層層涌過來。

    施嫿連連退後,直到,她撞上一道堅實的身軀,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親昵地喚她的名字:「嫿兒。」

    施嫿渾身一顫,這聲音就像是如影隨形的夢魘,將她整個人都拖入那大火之中,男子面目俊朗,看著她,笑了笑,那笑容卻漸漸化作猙獰:「嫿兒,你不願意陪孤一道麼?」

    施嫿拼命搖頭,陪你死?憑什麼?她好不容易活了下來,逃荒時沒有餓死,在戲班時沒有病死,被人折辱磋磨時沒有死,她活得那麼努力,憑什麼要陪他死?

    男子的手臂如同鐵鑄一般,牢牢地箍緊了她,道:「嫿兒,你陪著孤,孤最喜歡的便是你了,等孤繼位了,便封你做皇后。」

    去你的皇后!施嫿張嘴想罵他,但是喉嚨卻疼痛無比,什麼都喊不出來,唯有用力推拒著,不叫那人把她拖到火里去。

    但是她的力量實在是太小了,那人習過武,抓著她的力道簡直像是捏了一把柔弱的花瓣,收緊時,施嫿幾乎聽到了自己渾身的骨骼在一寸寸斷裂,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拖入了大火中,疼痛席捲過來,正在她絕望無助的時候,忽而聽見有人喚她的名字,聲音急切:「阿九!阿九!」

    那聲音像是給了她無窮的力量,施嫿猛然一掙一推,太子一時沒有防備,竟被推入了火中,他慘叫一聲,隨即高聲喊道:「嫿兒!孤等著你!孤等你!」

    喊完之後,他便猖狂大笑起來,仿佛勝券在握一般,施嫿滿腔恨意和怒火交織,她厲聲朝他罵道:「我會殺了你!李靖涵,我一定會殺了你的!」

    太子仍舊在笑:「嫿兒,孤會來找你的,你千萬要等著孤!」

    巨大的恐慌瞬間攫取施嫿的全部心神,她猛地睜開雙目,額上冷汗涔涔,耳邊是謝翎驚喜的聲音,又帶了幾分擔憂:「阿九,你終於醒了?」

    施嫿毫無所覺,她依舊沉浸在方才那個可怕的夢境之中,久久無法回過神,眼睛毫無焦距地注視著房梁,謝翎見了,不由十分擔憂,又不敢碰她,只能趴在榻邊,小聲叫道:「阿九,你頭還疼嗎?」

    過了一會,施嫿才真正聽見了謝翎的聲音,她頓時大喘了一口氣,讓思緒冷靜下來,心中默念,只是一個夢,只是一個夢罷了,一切都過去了,那些都是上輩子的事情,她活過來了。

    但是即便如此一番自我安慰過後,太子那瘋狂的話語和神態依舊記憶猶新,令她心驚不已,正在這時,一隻溫暖乾燥的手掌覆在她的額間,一個少年聲音道:「熱度退了些,不過還沒全好。」

    施嫿應聲看去,只見一個陌生少年站在謝翎身邊,見了她,便笑了笑,道:「可是還覺得頭痛?」

    他不說還好,一說起來,施嫿霎時間便覺得頭痛欲裂,尤其是額頭處,好似有人在拿鑿子鑿穿了一個洞似的,忍不住伸手去摸,才只觸及了棉布表面,就被謝翎一把抓住了,小心地道:「不能摸,大夫說還沒好。」

    施嫿有些迷惑地看了那少年,張了張口,聲音有些沙啞:「大……夫?」

    年紀這么小的大夫?

    那少年聽出了她的意思,便知她誤解了,笑著解釋道:「我爺爺才是大夫,我還不是,他今日出診去了,你若是哪裡不舒服,只管與我說便是。」

    少年叫林寒水,乃是懸壺堂坐堂老大夫的孫子,他們一家世代行醫,傳到他爺爺這裡時,已是第六代了,林寒水一邊搗藥,一邊笑道:「等傳到我時,便是第八代,我以後也是要做大夫的。」

    言談之間,帶著幾分少年的驕傲,施嫿不由笑了一下,她靠在榻上,不能下地,只需一動,便覺得天旋地轉,一頭栽下去,之前還把謝翎給嚇一跳,說什麼也不肯讓她下來,施嫿所有的需要,他都一力承擔了,端茶倒水,噓寒問暖,十分殷切。

    林寒水見了,不由笑道:「你弟弟倒是十分懂事,不似我那幾個表兄弟,每日打打吵吵,恨不得上房揭瓦了。」

    他說著,又低頭往藥杵中加了一些藥材,好奇道:「不過為何你們姐弟倆不同姓?可是表姐弟?」

    施嫿看了謝翎一眼,他正垂著眼,捉著茶壺倒水,抿起唇,小模樣十分認真,仿佛在做什麼大事一般,於是便笑了,答道:「確實如此。」

    林寒水點點頭,道:「那就更難得了。」

    又說了幾句,施嫿這才得知昨夜發生的事情,雖然只是寥寥幾句,但是她心中知道,謝翎必然是經歷了不少困難,才摸到了這醫館,請到大夫,天色那麼黑,他又沒有燈籠,若是一個不慎跌進河裡,恐怕都無人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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