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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9:31:03 作者: 墨然回首
    蕭七的視線在他唇間意有所指地徘徊了一圈。

    關卿為難了一下,不情不願地走過去。

    蕭七有幾分驚訝,沒料到他居然真得過來了,不動聲色地倚門站著。

    就見關卿吃力地一手抬書,一手在兜里掏啊掏,掏出支潤唇膏,忍痛塞進他手裡:「我剛買的,送你了。你看你一個大男人,也要注重保養。這雙嘴和被鋼絲球艹過似的。」

    蕭七:「……」

    關卿抱著他的書,噠噠噠,輕快地一路上了樓,背對著蕭七,嘴角愉悅地提了起來。

    蕭七無語地捏著潤唇膏,半晌他笑了一下,假裝沒看到樓上偷偷拉開窗簾看他的關卿,將唇膏貼在唇上輕輕吻了吻,妥帖地放進貼身口袋裡。

    樓上的某人面紅耳赤,嗖地縮回到窗簾之後。

    蕭七帥氣地拉門上車,揚長而去。他沒有如對關卿所說,回到店裡,而是原路返回了定坤觀。

    定坤觀里古木森森,尺八剛給正殿的泰山府君像上完香,他跪坐在蒲團上沒有離開,而是靜靜地注視著上方的神像。

    蕭七的腳步聲響起在背後,尺八筆直的身腰紋絲未動,仿佛早已料到他會回來:「你真的想和他在一起嗎?」

    蕭七也扯了個蒲團,卻是吊兒郎當地盤腿坐下:「想啊,不想在一起我那麼眼巴巴地跑前跑後做什麼?」

    「那他知道你的底細嗎?」

    蕭七沉默了。

    尺八仍舊面朝神像,凝固住的姿態仿佛自己也成了一座泥塑的雕像,他的眼中看不出虔誠也看不出恭敬,和看任何一件死物沒什麼兩樣:「他不知道是嗎?可是他早晚會知道的,那時候你怎麼辦?」

    蕭七抽出一根煙揉出菸絲,放在鼻下陶醉地嗅了嗅,漫不經心地說:「車到山前必有路,到時候再說。」

    「可你覺得你能等到那時候嗎?」尺八繃如弓弦的身體終於有了絲變化,他緩緩轉過去看著蕭七,「先生不在了,他留下的官符術力有限,支撐不了多久了。可關卿卻還是個懵懂無知的新手,他無法給你的官符提供靈力,你會逐漸地被人間的陽氣所腐蝕,一點點地衰敗下去。你可能根本等不到他成長起來的那一天。」

    「你別用嚇關卿那套來對付我,」蕭七冷冷地說,「你以為七爺我是嚇大的嗎?我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死不死也就這回事。」他將菸草塞進嘴裡,手指碰到胸前口袋裡的唇膏,眉目柔和少許,嘖了一聲,「廢話那麼多,趕緊把東西給我。」

    尺八鴉羽似的眼眸轉過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起身從香案上拿起個銀勺,在香爐里輕輕撥弄了幾下,挖出一個晶瑩透白的圓粒。圓粒在燭火下散發著冰冷的光澤,像玉又像石,觸手卻是溫暖細膩。

    尺八小心翼翼地捧著銀勺將球體送給蕭七,蕭七看也沒看抓起球體塞進嘴中,一咽而下。他吞咽的過程不見絲毫異色,可幾分鐘過後他臉上浮現出極度的痛苦,冷汗一層層從額頭流下,雙手近乎痙攣地抽搐著,原本健康的膚色瞬間變得青灰暗沉。

    要是關卿在這,便能看見蕭七整個人被一團濃郁化不開的黑氣包裹在其中,那團黑氣里時而掙扎著探出許多隻慘白的手臂,時而沖天而起一張張扭曲尖叫的面容,可是它們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硬生生拉扯了回去。

    過了約半個小時,黑氣慢慢收縮進蕭七的身體,身體的抽搐漸漸平復,他的膚色也在極快的時間內褪去青灰,恢復成原來的小麥色,甚至比之前還要富有活力和生機。

    尺八一直抱臂冷眼旁觀了全過程,等到蕭七睜開滿是汗水的眼,他才道:「這種東西和毒/品一樣,你是在飲鴆止渴。況且也剩不了幾顆了,你好自為之吧。」

    蕭七甩了一把頸子上的臭汗,直接扯開襯衫,露出結實強悍的胸膛,長長呼出口氣。搖搖晃晃地爬起來,渾不在意地笑了笑:「我都記不清有多少人對我說過好自為之這句話了,可是到現在我還是活得好好的。」

    他拎起自己的外套,沒和尺八打聲招呼就往觀外走,人影消失在前閣的時候他的聲音突然傳來:「晚上記得準時去啊,要不然我家那口子得念叨死我。」

    尺八面無表情地將香爐歸位原位。

    ……

    關卿回到家,這一次黑喵沒再向上次一樣激動地衝過來,而是蹲在鞋柜上哀怨沉默地看著他,宛如看著一個拋妻棄子的負心漢。

    那小眼神看得關卿心頭一顫,將書一拋,撲了過去把它揉在懷裡搓了又搓,嚎叫道:「大寶貝兒!爸爸錯了!爸爸再也不丟下你了!麼麼麼!」

    黑喵傲嬌地昂著脖子享受了二十分鐘的全方位按摩,才勉強原諒了這個不負責任的鏟屎官。

    關卿重重親了口它,將書整齊地堆在桌上,忽然想到什麼走近了浴室。

    洗漱台上的鏡子果然再次發生了變化,這一次殘破的鏡面已經修復到了一小半的程度,幅度大得讓關卿吃驚。

    他的半身映在鏡面里,靜靜地看了一會他輕聲問:「你到底是什麼?」

    鏡子裡那一小半他沒有動靜,也沒有回答。

    關卿伸出手去,帶著一絲試探一絲小心和鏡中伸過來的手指碰了一碰。

    剛觸碰到,他飛快地收回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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