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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9:29:05 作者: 陽光浬
    不免生出幾分恍惚。

    握著手機的手指緊得骨節都泛白了。

    季時亦森然的聲音像一條劇毒的響尾蛇,死死的咬著她,「不過,你要是乖乖的留在予南身邊,或許還有活命的機會,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是嗎?」

    對於他的威脅,時笙並不放在眼裡。

    她既然決定要與季家為敵,就早已將生死這種事情看淡了。

    穿著樸素的女人坐在簡陋的奶茶店,手邊放著個簡易的行李,身上透著風塵僕僕的疲倦氣息。

    外面陽光很好,和她晦暗的人生完全不同。

    時笙身子後仰,換了種舒服的姿勢,「那在你弄死我之前,我們先來談一個條件。」

    「條件?」季時亦『哈』的冷笑出聲,他以為時荊慍死後,這輩子再不會有人讓他恨得如此咬牙切齒,但沒想到不只有,這人還是時荊慍的女兒。

    雖然只是個二十幾歲半大的奶娃娃,沒有出色的背景,羽翼未豐,但卻讓他時刻如芒刺在背。

    「憑你想跟我談條件?時笙,是予南將你慣得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他露出森白的牙齒,陰鷙的眼睛裡閃爍著瘋狂刻薄的怨恨。

    透過聽筒。

    清晰的傳入時笙的耳中,「我可憐你,你口口聲聲說要報復我,替你死去的父母報仇,但結果呢?」

    「你愛上了我的兒子,就算我去坐牢,你這輩子也永遠別想和予南在一起,要不然,時荊慍在地獄裡也永遠不會安息,他會時時刻刻的詛咒你,枉為他的女兒,枉為時家的人。」

    「你別說了。」

    時笙像是在做最後的反抗,聲音沙啞得幾不可聞。

    擱在桌上的手緊緊握成拳頭,抵著桌面。

    不是這樣的。

    她打電話來,不是為了聽他這些擾亂她心神的話的。

    她打電話來……

    是為了……

    時笙近乎絕望的閉上眼睛,為了季予南,為了給自己的感情一個交代,為了不牽連無辜,為了自己的無能做最後一點努力。

    如果他願意公開真相,那她願意放棄報仇,放棄最初堅持要送他進監獄的念頭,將手中握的季氏的證據還給他。

    成功了皆大歡喜,不成功……

    也讓自己以後想起自己今日的所作所為,不至於完全只責怪自己。

    對。

    她就是一個這麼自私的人。

    即便要將證據遞交給法院,也要找個人來分擔她的愧疚。

    那邊,季時亦近乎瘋狂的大笑,「你知道,所以你才千方百計的逃離予南身邊,你不敢面對他,因為你沒辦法跟時荊慍交代,你怕他們知道,你愛上了自己仇人的兒子,你為了他甚至有想放棄復仇的念頭……」

    」我讓你別說了。」

    時笙厲聲打斷他的話,像是觸到某個禁忌的話題,她整個人都激動起來。

    手拍在桌子上,發出不小的動靜。

    聲音太大,整個奶茶店的人都朝她看了過來。

    時笙死死的咬著泛白的唇,控制住急促的呼吸,好半晌激動的情緒才緩和過來。

    她的嗓子僵硬得像是許久沒用過的發動機,發出老舊的嗬嗬聲。

    許久,才恢復如常,卻還是異常沙啞:「我用我手中的證據換當年一個真相。」

    「真相?」季時亦嘲諷的哼了一聲:「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季時亦半點沒為過去辯解,就這樣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火災現場慘絕人寰的一幕清晰的浮現在時笙的眼前,她以為經過這麼多年應該早就忘了,原來只是克制自己沒去回憶,並不是忘記。

    如今再被提起,過去的一切她都還清晰的記得,甚至因為歲月的沉澱連之前忽略的一些細節也清清楚楚的記了起來。

    包括爸爸被抬出來時扭曲焦黑的身體。

    在救護車上,那雙大面積燒焦的手緊緊的握住她的手,短而平的指甲將她手背上劃拉出一道黑色的血痕。

    男人猶如千鈞力道般沉重的聲音一次次在她夢裡響起,來來回回迴蕩的都是那句----時笙,照顧好你媽媽。

    時笙喉嚨哽痛。

    她負了爸爸的囑咐。

    她沒有照顧好媽媽。

    媽媽最後,還是死了!

    時笙用盡了畢生全部的自控能力才讓自己沒有歇斯底里的咒罵他,天知道這是一件多麼艱難的事。

    已經流膿腐爛的傷口被人硬生生的再一次撕開,用刀子將膿血從傷口處剃掉,那種痛,用盡了她畢生的承受能力。

    女人的聲音在顫抖,儘量完整的說出自己的目的,「我要你,將真相公之於眾,讓所有人都知道當年那場大火不是意外,而是一場人為的蓄意謀殺。」

    「天真,」季時亦已經不屑嘲諷她了,跟時笙說這麼多話,已然是他從未有過的好耐心了。

    「下次我們再見面,你就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你好自為之吧,有什麼遺願,這段時間可以了卻了,免得到時候來不及,」話音微頓,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中國人不是信佛嗎?予南的性格你了解,路過寺廟時,別忘了為那些幫過你的人點個燈,祈禱他們來世別遇上你,飛來橫禍。」

    時笙開機第一時間就給季時亦打電話,還沒來得及看美國那邊的新聞,甚至沒給艾倫打電話問他怎麼樣了。

    她沒有被季時亦擾亂心神。

    或許說是剛才的刺激太大了,相比之下,這完全算是小兒科。

    「看來,你是寧願你兒子去坐牢,也不願意損害自己的名譽。」

    「就憑你手中那份文件?」有人敲門,季時亦說了聲『進來』走到窗邊繼續道:「這本來就是我設好的一場局,原本想借刀殺人,免得壞了我和予南的父子關係,但是現在已經不需要了。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予南總有一天會諒解我的。再說,季家家業保住了,他諒不諒解又有何重要?」

    進來的是溫如藍。

    傭人給季時亦煮了咖啡,她正好上樓,順道送上來。

    聽到兒子的名字,又是這麼激進的話,便抬頭朝季時亦的方向看了一眼。

    證據是季時亦刻意設的局?

    時笙想過證據可能是假的,但沒想過會和季時亦有關。

    但傅亦當初提到季家時,那股子毫不掩飾,或者說是掩飾了但掩飾不住的恨意不像作假。

    季時亦可能設了局,但這枚棋子會不會乖乖聽話就不得而知了。

    而且時笙肯定,傅亦在季氏這麼多年,肯定握有季氏的把柄。

    至於她手裡這份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我發給季總確認一遍就知道了,如果是假,我自認倒霉,如果是真,季時亦,倒霉的就是你們季家了。」

    掛了電話。

    時笙像是打了一場硬仗,全身力氣都耗盡了。

    雙臂支在桌子上,腦袋整個埋進了手臂中間的空隙,她深深的吸了口氣,壓下心裡的煩悶感,才抬頭給艾倫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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