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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8:26:38 作者: 尾文字魚
    江隱道:「比起失敗,坐以待斃不是更磨人嗎?如果我們什麼都不改變,只會再一次眼睜睜的看著齊流木消失。作出改變,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智叟氣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只能幹瞪著他們。

    李團結終於發話了:「那就這樣。」

    他的聲音並不大,也並不嚴厲,只是帶著一種狂妄的,不容置喙的氣勢。聽到了這句話的人,都好像喉嚨里被塞住了什麼東西,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既然上次時空是因為齊流木沒有出現在送別妖獸的場合而崩塌的,那就在他落水之前把人救起來。」

    「怎麼救?怎麼救?」智叟急得臉通紅,「你們不能出現在他面前,這是違背常理的。即使要介入過去的時空,也要把握好限度。也許踢掉一個窺天鏡是允許的,但出現在他的面前,這太過了。你們會被時空規則清除的。」

    江隱道:「我們會想辦法。」

    在李團結的威逼下,智叟不得已再次拿起了七星披肩。

    他再三強調:「只有這次了。」

    李團結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智叟看的心裡直打鼓,卻拿他沒什麼辦法。

    時間再次倒退回了六十年前。他們經歷了和之前一摸一樣的事情,直到齊流木深夜出行。

    等他在湖邊站定,兩個人都摒住了呼吸。

    果然,齊流木一個踉蹌,就要向湖裡栽倒,李團結伸手一揮,一陣清風拂過,就將人送上了岸。

    但是,沒等江隱松下一口氣,就見齊流木整個人臥在草叢中,周身都在發光。

    在光亮中,他的身影逐漸變淡了。

    怎麼回事?!

    他們都沖了過去,李團結抱起齊流木,他明明是抱著這個人的,手上的重量卻越來越輕。

    「齊流木!」他近乎聲嘶力竭的叫他,臉頰都因為極度的震驚有些扭曲,「齊流木,你在搞什麼花樣??這也是你的小把戲嗎?你到底要幹什麼,你在耍我嗎?!」

    齊流木閉著眼睛,沒有回答。

    光亮漸漸消失,他的懷中終於空無一物,青筋暴露的手緊緊攥著。

    「為什麼……為什麼?」他嘶聲道,「死的……不應該是我嗎?」

    江隱在他失魂落魄的時候,敏銳的看到了草地上的東西。

    他撿起來,那是一顆已經出現了層層裂紋的珠子。

    它看起來暗淡無光,缺口參差醜陋,但在變成這樣之前,它也曾在最美麗的金色羽毛下,發出最璀璨奪目的光。

    這分明是一顆明珠。

    齊流木……明珠……

    一切關竅都被打通了,江隱忽然明白了什麼。

    他把明珠遞給了李團結,說:「我想,他並沒有背叛你。」

    「齊流木的身上,有太多詭異之處。他明明是個普通人,卻有與凶獸對抗的實力,明明被饕餮吞進了肚子裡,還能完好無損的出來。最重要的是,他確實與你訂立了血誓,卻絲毫不受影響。如果他並沒有扔掉明珠,而是自己吞了下去的話,一切都解釋的通了。明珠有回天之力,能給他強大的力量和不壞的肉身。但是……」

    他沒有再說下去。他們都明白。

    但是,天上不會掉下免費的餡餅,每一份禮物都明確的標好了價格。比如摩羅,比如明珠。在每一次動用那堪比凶獸的力量,每一次違背血誓的規則,每一次死裡逃生,每一次逆天而行的時候,明珠都在透支著他的生命。當他完成了所有事情,他也付出了應有的代價。

    他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會說,再也不會見了。

    花海子中決裂時的話,是怒極時的違心之語,也是預見到再也無法回頭的無可奈何。

    他畏懼神婆一錯到底的預言,卻鬼使神差的留下了明珠,他警惕為冠冕堂皇的正義而犧牲他人,卻正因自己的猶豫和善念將傈西人送入了饕餮之口,他渴望凶獸的一顆真心,卻在唾手可得時將自己的深深掩藏。

    齊流木應當也覺得可笑可嘆,每一次他想反抗命運的時候,卻正因此被帶上了命運安排好的道路。

    李團結看著手心中的破破爛爛的珠子,眼中拉滿了血絲。他的表情是完全空白的,看不出他在想什麼,或者什麼都沒想。

    「但是,他是什麼時候用上明珠的……」江隱喃喃。

    「……在混沌死之後。」李團結的聲音非常低沉,也非常沙啞,「那次我受了重傷。他應當意識到,完全靠我的力量,是很難打敗所有凶獸的。那件事之後,他召喚了食夢貘,又召集了鬼神大軍,這是他第一次讓步。用明珠是第二次。他一退再退,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走向了預言中萬劫不復的深淵。」

    明珠慢慢在他手中碎成了齏粉,順著指縫滑下。無論是六十年前還是現在,他終於什麼也沒抓住。

    李團結笑了,用手蓋住了通紅的眼睛,肩膀顫抖著,笑的不能自抑。

    「齊流木啊齊流木……」他笑著,嘆著,微弱的聲音飄散在了風中,誰也聽不清了。

    第327章 第三百二十七夜

    理所當然的,時空再次崩塌了。

    智叟面色灰敗的看著他們,木然搖頭:「這次真的不行了。」

    江隱沉默著,李團結看不出表情,一種很寂寥和麻木的表情浮現在他的眉宇之間,好像世間什麼都不值得他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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