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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8:26:38 作者: 尾文字魚
    他用力握緊了陳厝的手,感覺到他也拼盡全力的回握著,好像想拼命抓住什麼東西。瞿清白握住了他另一隻手,在這種時刻,他們忽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只有大滴的淚水流過緊抿的嘴角,落到陳厝的衣襟上。

    「沒想到。」他苦笑了一下,「真的沒想到。我以為我逃出來了,終於能再見到你們了,終於能解開詛咒了,結果是晃我呢。我真是老倒霉蛋了。」

    「下輩子……」他放空的眼睛灰濛濛的看著天空,祁景以為他要說運氣好一點,或者做個普通人,再不然,就是活得久一點……

    但是他的嘴唇開合了一下,說:「下輩子,再做兄弟。」

    一絲壓抑的抽噎從祁景的喉頭湧上來,被他和著淚用力咽回了肚子裡。瞿清白早已哭的泣不成聲,他咧著嘴的樣子像個小孩子,還在拽著陳厝的手哀求:「別這樣,陳厝,別這樣……你別走,你別走,求你了……你別走,不要下輩子……」

    好像這是一件能商量的事一樣。

    煙霧蔓延到了他的上身,陳厝不動,也不說話了。祁景用力將瞿清白的手拉過來,和自己的手,陳厝的手握在了一起。

    他的聲音抖得厲害,但從未如此堅定過:「永遠是兄弟。」

    白霧和淚水模糊了他們的雙眼,似乎只是一眨眼,眼前就什麼人都沒有了,一個紙娃娃輕飄飄的落在了地上。

    瞿清白撿起它,按在了胸口。

    「好了。告別也告別完了,哭也哭完了,該干正事了吧?」

    江逾黛慢慢的走了過來,他打了個呼哨,一陣撲稜稜的聲音響起,一隻接一隻人面鴞飛了出來,其中一隻落在地上,變成了吳璇璣。

    「你來的也太慢了。」江逾黛說。

    吳璇璣哼了一聲:「你把外面攪的天翻地覆,我收拾爛攤子還來不及。」

    他陰狠的眼光掃過這兩個年輕人:「糾纏的夠久了,今天就給你們個痛快吧。」

    三把輕薄的羽毛一樣的刀片像變魔術一樣出現在了他的指尖,他像一個經驗老道的屠夫,眼睛裡迸發出了嗜血的光芒。

    「我真的很奇怪,你們為什麼要一次接一次壞我們的好事?詛咒也不落在你們兩個頭上,齊流木時代也過去六十年了,你們拼死拼活,到底圖什麼?」

    「因為你們該死。」祁景一字一句的說,幾乎抑制不住心裡滔天的恨意,「因為你們不把人當人,你們為了自己,可以堂而皇之的去害人!你們該死!」

    吳璇璣和江逾黛對視一眼,都憋不住的笑了。那笑聲的諷刺意味太重,像看著不懂事的小孩子。

    吳璇璣張開了五指,齊刷刷向前的刀鋒閃著瘮人的寒光:「我今天就給你們上一課,最後一課。在自己還如此弱小的時候,不要想著去踐行你們所謂的正義。偉大的事大有人去做,卑鄙的事也大有人去做,輪不到你們幾個乳臭未乾的小孩兒。不要總想著拔尖出頭逞英雄,你們死了,沒人會記住,沒人會悼念,甚至沒人會知道,白叫父母養一場。我們的先祖倒是大英雄了,看看我們的樣子,你們就知道,有些時候還是苟且偷生得好。」

    「那麼,再見了——」

    兩隻手的六個刀片飛了出去,讓人幾乎看不清的速度,但沒等他們躲,刀片就像撞上了虛空中的一座銅牆鐵壁,叮叮噹噹的掉在了地上。

    「夠了。」一個陰沉的似乎滴著水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吳璇璣,是時候算算我們的帳了。」

    第291章 第二百九十一夜

    祁景在極度的悲痛和憤怒中,幾乎沒有聽到那人在說什麼。但是瞿清白的身子忽然一震,猛的回過頭去。

    黑暗中,一個身形修長的人走了出來,看清他的臉的那一刻,所有人都驚呆了。

    那是一張蒼白,冰冷的如同石膏像一樣的臉,最重要的是,他和剛剛死去的陳厝,長得一模一樣。如果非要說有什麼不一樣的話,那就是他的眼角眉梢掛著一層揮之不去的沉鬱和狠厲,和那個笑嘻嘻的陳厝截然不同。

    祁景和瞿清白在震驚之中,幾乎忘記了言語。

    吳璇璣驚的臉都扭曲了:「不可能……你是誰?!」

    「吳璇璣,我們可是老熟人了。」

    他一步步向前,身上的皮膚下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蠕動,筋脈里好像長了爬蟲。

    不過片刻,那蠕動的東西就破體而出,那兩隻手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虬結的,噴涌而出的筋肉,像無數條藤蔓一樣向吳璇璣攻去!

    吳璇璣躲閃過去,飛快的移動幾乎出現了殘影。

    他憤怒的吼道:「你這個冒牌貨!陳厝已經死了!」

    在說話的時候,血藤趁他不備,像鎖鏈一樣穿過了他兩邊的肩胛骨,發出一陣令人牙磣的摩擦骨骼的聲音,噹啷一聲釘在了牆上。雖然看起來如此柔軟,但那陣金石之音足以說明它有多麼堅硬,比岩石更甚幾百倍。

    吳璇璣發出了一聲慘叫,冷汗刷的下來了。

    絕對的力量差距,讓他整個人都懵了,他不敢置信的看著陳厝:「你到底是誰……你不可能逃出去的!」

    「為什麼不可能?」

    陳厝一步步走了上來,隨著他的走動,他臉上的皮膚一層層剝落下去,好像老舊斑駁的牆皮刷拉拉掉落,那緊實的肚腹中間深深的凹陷了下去,破掉的水球一樣不斷的湧出爛糟糟的內臟,慘白的骨頭突兀的支棱著,僅存的皮肉岌岌可危的掛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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