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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8:26:38 作者: 尾文字魚
剛走到前面的吊橋處,就聽到有人齊聲大喊:
「恭迎神明大人!」
祁景嚇了一跳,差點說一句免禮平身,後來想想不對,他這個思想也夠封建的。估計再把他放這個位子上久一點,他就要飄了。
陳厝暗搓搓的擠兌他:「皇上,您登基之後打算給我封個什麼官做做啊?」
祁景微微一笑:「我看總管大太監就不錯。」
陳厝下身一涼:「好你個昏君!」
插科打諢之間,吊橋已經過了,祁景滿眼都是後腦勺和脊梁骨,總算走進木寮了,又對上一個個誠惶誠恐埋著頭的腦門,覺得這地方真鬧心。
他們走過一條長長的,傾斜著向上的通道,通道里到處都是絲絛銀飾和閃閃發光的窺天鏡,好像從木寮盤根錯節的根系中走過,終於走到了盡頭,豁然開朗。
祁景聞到了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味道,滿目都是熱氣騰騰的白霧,神婆說:「伊布泉到了,請神明大人沐浴更衣。」
原來這是從木寮內部通往伊布泉的地道。
上一次,他們從這裡跳下去,李團結化作獸形,被神婆當成了饕餮。
神婆一個眼色,就有兩個漂亮的傈西姑娘過來,伸手就要往他身上摸,祁景雙手護胸,警惕道:「幹什麼?」
「讓她們伺候您沐浴吧,神明大人。」
「不需要。」祁景後退兩步,「你們都退下,我沒有給人表演脫衣舞的嗜好。」
神婆只得和一眾人都退了下去。
陳厝在旁邊暗挑大拇指:「看見沒有,這就叫男德。」
江隱道:「我們也在外面等你。」
人都走了,祁景脫下衣服,長腿一跨,踏入溫熱的泉水,準備草草洗個兩下就完事兒。但這泉水中氤氳著一股奇怪的香氣,讓他全身的肌肉都放鬆了下來,眼睛微微眯著,不由得就多坐了一會。
他的手臂張開,觸碰到旁邊的草地,一手柔軟的粉色絨毛,這才想起來,原來是番梔子花的味道。
這種花的果實有舒緩神經的功效,如果太多,能夠催、情。
祁景心中有些不妙,覺得自己像一隻在溫水裡得意洋洋的青蛙,剛要起身,忽然,一股大力從頸後襲來,將他按進了水裡!
一串串氣泡從水中升起,祁景拼命掙扎,心裡還想,上次他就是用這種方式整的白淨,風水輪流轉,這次輪到他了!
他的手臂胡亂撲騰,水花四濺中,猛得反手抓住了身後人的手臂!
這一摸反而把他嚇了一跳,那皮膚的觸感詭異的不可思議,即使一個八九十歲的老人的皮膚也不至於如此沒有生命力,倒像是一具乾屍似的。
來不及多想,他大力將那手臂拉到面前,眼看就要將那人丟下水去!
電光火石間的一撇,他看到了一隻細長的,皺縮乾枯的黑色的爪子。
這隻手上的皮膚簡直像被火燒成了焦炭,既像雞爪,又像猴爪,要不是大小和人相仿,簡直不像人身上的一部分。
就在這時,不知這鬼手的主人又做了什麼,他的眼前一花,腦袋好像被人從後面打了一棒,手上的勁兒也鬆了。
耳邊忽然傳來了一聲急促的:「祁景——」
他安心的昏了過去。
在暈厥的狀態下,他又看到了幾個走馬燈似的片段,但這次的回憶非常奇怪。
一個昏暗的屋子裡,隱約有兩個人影站著。
祁景不知道是因為記憶的模糊,所有才有這樣打了碼一樣的大片黑影,還是當時的情況就是如此,他幾乎看不清任何東西。
但他知道其中一個人是李團結,因為那欠揍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過千百遍:「你看起來似乎不太歡迎我。」
那個人的聲音很失真,好像隔著舊時的唱片,嘈雜難聽:「既然你能看出來,我也不想裝模做樣了。我和齊流木不同,應該說,我們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和他不同。」
「只有他才會敞開心扉去接受一隻凶獸,只有他還相信一隻凶獸的真心。」
李團結的語氣沒有什麼起伏:「是嗎?」
那人嘆了口氣:「你看,即使他已經死了,你一點悲傷的樣子也沒有。人類的壽命如此短暫,和妖獸幾千年的時光天差地別,同他相伴的短短几年,對你來說又算什麼呢?」
李團結似乎笑了:「是啊。千萬年的時光里,我見過太多世事變遷,物換星移,昔年后羿射日,七日同天,如今僅剩一個,日月尚不長久,何況人命乎?人類的生命於我譬如蜉蝣,朝生而暮死,他們卻還在這短暫的時光里如此狼狽而努力的活著。齊流木雖然有趣,但有如朝露,旦夕即逝,如果你是我,會為了一滴露水的消失而黯然神傷嗎?」
那人沉默著。
李團結繼續道:「所以,死了就死了,我又何必為了他惺惺作態?」
「既然你已經不在乎,為何還要來找我?」
李團結道:「我來並不為他,而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饕餮並不是不可戰勝的。」
那人忽然上前了一步,好像抓到了希望,但又很快灰心下去,搖了搖頭:「不可能的。饕餮吸收了檮杌的力量,連你也打不過,我們一幫殘兵敗將,怎麼戰勝它?恐怕再過不久,我們就要和大理國的人們一起成為他的盤中餐了。」
「我既然說了有辦法,就一定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