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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8:26:38 作者: 尾文字魚
他看向周伊:「你能弄下來一個嗎?」
周伊點了點頭,掌心合十,五指交叉,再分開時,就見蛛絲一樣的細線出現在她的指尖,隨著她的托舉,閃亮亮的線被拋到了空中,有生命一樣繞過房梁,將綁著屍體的繩索割斷,砰的一聲,祁景接住了掉下來的屍體,輕輕放到了地上。
這一看,又讓他們大吃一驚。
這人雙目渾濁灰暗,張得大大的嘴巴好像在呼喚著什麼,全身的皮鬆松垮垮的墜在骨頭上,形容枯槁凹陷,詭異至極。
祁景手上還存留著要流下來一樣的詭異觸感,臉都扭曲了:「這他媽都能脫骨了吧。」
吳敖僵硬道:「這輩子我基本就告別脫骨的食物了。」
周伊摸了摸那人的皮膚,一種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卻不知在哪裡見過:「他全身的血,好像都已經流幹了。」
「很奇怪。」江隱抬起他的一隻手,「這人的十根手指,都被齊根砍斷了。」
他們這才注意到這點,又查看了幾具屍體,要麼是被砍掉了胳膊,要麼是被砍掉了大腿,要麼是被砍掉了手指,沒有一個是囫圇個的。
吳敖道:「白月明怎麼會這麼恨白家人?」
祁景:「白淨將他的身體碾作齏粉,只剩兩隻眼睛,他連帶著恨上白家人,倒也不奇怪。」
江隱搖頭道:「若是為了泄憤,將人整個剁碎了就行,何必挑肥揀瘦一樣這砍幾個手指,那剁一個胳膊?」
吳敖聽了這聲雲淡風輕的「剁碎了就好」,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打了個寒噤。
忽然,一聲細微的聲響從屋內傳來,仿佛有人在拍打地面,他們對視一眼,飛快的朝裡屋跑去,江隱一馬當先,卻在還沒跑到的時候就硬生生剎住了車。
一隻失去了五指的手,從黑暗中伸了出來。
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那人又往前蹭了一蹭,將頭露了出來。祁景注意到,身邊的周伊忽然顫抖了起來,牙齒打架的聲音止都止不住。
她一個箭步沖了上去,將那人的頭捧了起來,好像從胸腔里挖出來的一聲:「……五爺!」
好像一聲驚雷炸響,祁景蹲下身去撥開那人散亂的鬢髮,露出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他的左眼已經成了一個血窟窿,但沒有錯,是白淨,居然是白淨!
周伊抖的幾乎扶不住他,江隱蹲下身,將他從黑暗中拖了出來。他們這才看到,白淨的十指已經被齊根砍斷,一條褲管空蕩蕩的,竟連腿也沒了。
但是,他僅存的一隻眼睛仍舊明亮,透著一股迴光返照般的清醒。
周伊壓抑不住內心的悲痛和震驚,緊緊抓住了白淨的肩膀:「五爺,是誰,是誰把你害成這樣的?!」
白淨張了張口,所有人都僵住了。
他竟然連舌頭都被割掉了。
血滴滴答答的順著他的口角流下去,在這樣劇痛的折磨上,那張臉上竟然還流露出幾絲自嘲。
雖然白淨作惡多端,但看到曾經叱詫風雲的人物淪落到這樣的地步,他們的心裡還是升起了無限唏噓,伴隨著巨大的震驚和寒意。
這樣殘忍的手段,這樣可怕的本事……
白月明這個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周伊反而在這一刻停止了顫抖。她掏出一瓶藥粉草、草灑在白淨的傷口上,將自己的衣服撕下來,用力扎住創口,像一個真正的醫者的手一樣穩定。
「他還有救。我們得把他送到竹樓里。」
吳敖看著傷口直皺眉:「這麼重的傷,已經……」
沒等他說完回天無力四個字,周伊猛的轉過頭來,她的表情像一隻悲痛的野獸,兇狠而倔強:「我說,他還有救!」
吳敖閉上了嘴巴。
江隱將白淨背了起來:「走!」
可沒等他們走出大門,一股縹緲的白霧忽然出現,將他們包圍了。一個熟悉的人形出現在了霧氣重,白月明笑盈盈的臉露了出來,卻在看到這一切後,逐漸消失了。
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閃亮的絲線已經從周伊的手中飛出,牽絲術像網一樣籠罩在了白月明的頭頂,周伊怒吼道:「白月明,你不得好死!!」
在極度的悲憤之下,她已經分不清白哥哥和羅剎,只一股腦的將所有情感宣洩出來:「他可是你的父親啊!」
眼看牽絲織就的大網就要將白月明絞住,所有和絲線觸碰的地方卻化成了一股煙,等那張網啪嗒一聲落空,白月明的實體才重新凝聚起來。
他看向江隱背上的白淨,露出了一種很複雜的表情,混雜著極度憎惡和憤怒,還有不敢置信。
只一轉眼,江隱背上一輕,白淨已經出現在了白月明的懷裡。
他顫抖的手撫上了白淨的臉,準確地說,是臉上那個血窟窿,力道之輕柔,好像是在愛撫此生摯愛:「……是誰?」
「是誰取走了我的眼睛,嗯?」
他抬起頭:「是你們?」
所有人被這一出震住了,沒有人答話。
終於吳敖開口:「你還在演什麼戲?明明就是你殺了這些人,拿走了眼睛,不是嗎?」
白月明環顧四周,看這滿屋子的屍體:「我?」
「不是你還有誰!你慣會騙人,在青鎮就把我們騙的團團轉,現在是演上癮了?」吳敖連連冷笑。
白月明一雙陰鷙的眼睛盯著他,忽然說:「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