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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8:26:38 作者: 尾文字魚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的靈魂沒有安息,無論我怎麼精心照料,這些花還是長的又瘦又小,苟延殘喘的活著,就像我一樣。什麼時候神婆死了,我才能和他們一起,安心的去了。」
這番話說的兩個人心神俱震,胸口一陣陣的擰著,甭提多難受了。瞿清白真恨自己怎麼幹了這麼個糊塗事,整張臉都漲紅了,磕磕巴巴的說:「大娘,我……我們不是有意的,對不起……」
祁景也受不了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可是對不起有什麼用呢,承載著兩個靈魂的花圃已經被破壞了。那是阿詩瑪為她的家人們種下的花海子。
他們霜打的茄子一樣垂著腦袋,仿佛兩個被老師訓了立正罰站的學生。瞿清白看到阿詩瑪手裡還提著又沉又重的竹筐,趕緊賣乖道:「大娘,這是什麼,我幫你拎著吧!」
阿詩瑪躲開了他的手。
那張孩子氣的臉上立刻露出了受傷的表情,像被拒絕了的小狗,阿詩瑪到底有些不忍,頓了頓道:「是備給紅腰子的肉。不用你們,快回去吧。」
她說完就自己提著筐走了,沒有給他們絲毫挽留的機會。
祁景這才想起來,紅腰子在登天節前夕會經常來寨子裡溜達,每家每戶都要投餵這群肥鳥,這是他們的傳統。
追根溯源,還是紅腰子肉質肥美,深得饕餮喜愛,這才讓傈西人養著,養出了一群理直氣壯的祖宗。
門口的布簾被掀開,吳敖招呼著他們:「想什麼呢?吃飯了!」
坐下的時候,飯桌上的兩個人都不似尋常的沉默。陳厝在瞿清白眼前揮了揮:「怎麼了,抓個雞把魂都抓丟了?」
瞿清白推開他的手,悶悶的扒飯。
祁景正要拿起筷子,卻被按住了手,江隱說:「很髒。」
「?」
「你的手上都是土,很髒。」
祁景這才回過神來,有些懊惱的晃了下腦袋,站起來去洗手。江隱跟了上去,用瓢舀起水缸里的水,對著他的手就要倒下去。
忽然,他的動作停住了。
祁景還在等著水:「怎麼了?」
江隱握著他的手腕,原本乾淨修長的五指上沾滿了濕潤的泥土,他將臉湊近,嗅了嗅。
祁景被他的動作搞的老臉一紅,反應過來覺得不對,也聞了聞,一股刺鼻的腥味,混著一點腐臭的氣息直竄進腦袋裡,熏的李團結打了好幾個噴嚏。
「這是……血腥味?」
自從被窮奇附身後,他的敏銳達到了一個新的層次,這種腥臭的氣息,在挖開泥土的時候沒有被他察覺,說明已經過去很久了。原本散發著這種味道的東西,可能早就被挖走了。
江隱將水澆了下來:「你們猜的沒錯,那片花圃里確實埋過什麼東西。但是現在,我們還沒法確定。」
祁景輕呼出了一口氣,就聽江隱道:「現在,好受一點了嗎?」
他的心臟扎紮實實的停跳了一拍。
「什麼?」
難道江隱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看出了他心裡愧疚難安,所以才……
「手。」
江隱垂著頭,將最後一點水澆了下去,清涼的水像他的話一樣輕飄飄的,從他的指縫裡涼絲絲的溜走了。
「沾滿了泥,一定很不舒服吧。」
敢情是在說手啊!
祁景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接著一下,看著江隱離開的背影,半天才回過味來,追上去一把將他摟住了:「你逗我呢?」
江隱將他的手撥開,臉上不知道有沒有一絲看不清的笑意。
祁景嗤嗤的笑起來,剛才的陰霾一掃而空。江隱啊江隱,這可真是個妙人。說他懂,他又像不懂,說他不懂,他又像很懂。他以為他像綿延千里的城池不容枉曲,卻沒想到溫柔的風吹過城郭營壘,意外的繞了個彎。打直球還是逗你玩,還不是看他心情。
得,誰讓他就吃這一套呢。
吃完了飯,大家各自回屋休息,陳厝和他們久別重逢,自然有一大堆話要講,但瞿清白不知道去哪了,出去了就沒回來。他們聊得興起,也沒在意,天越來越黑,燈卻忽然熄了。
陳厝一聲臥槽脫口而出:「什麼情況?」
剩下的人都有了經驗,吳敖跳下床,兩步跑到陽台,朝下望去:「那群肥雞又來了。」
阿詩瑪大娘預備的還真及時,紅腰子說來就來了。
十幾隻細腳伶仃,大肚子長尾巴的紅腰子大搖大擺的走在街上,所過之處,天降肉雨,樓里的人都劈里啪啦的往下扔吃的。
陳厝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景,還覺得挺有意思:「打著神的使者的名號恰飯,這不是典型的招搖撞騙嗎。」
他頓了一下,忽然臉色一變:「小白呢?」
眾人也想起來了,瞿清白還沒回來!
周伊問:「在不在樓下?」
吳敖一溜煙跑了下去,看了一圈:「沒有!」火塘里的火是冷的,樓下空無一人,阿詩瑪大娘也不知所蹤。
「糟了,紅腰子是吃人肉的,要是他還在外面……」
江隱道:「我出去,你們等著。」
說著就要從二樓跳下去,祁景嚇得一把薅住他:「你等會!江真人,你下去了倒沒什麼,我替那群紅腰子提心弔膽啊!你要是手起刀落把這群雞宰了,又要把神婆招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