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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8:26:38 作者: 尾文字魚
    那四隻強壯的腿,被鼓鼓囊囊的肚子一壓,就像被水桶壓彎了的扁擔,顫顫巍巍的,好像隨時要撐不住了。

    但饕餮還在大快朵頤。

    祁景清晰的看見,就在不遠處一塊塌下來的石板後面,藏著一對蜷縮的人影。

    那是一個灰頭土臉的女人,半邊腿已經被壓爛了,大顆大顆的汗珠從青白的臉上滾落,卻咬緊了嘴唇,一聲都不敢出。

    她的手死死按在懷中孩子的嘴上。

    再這樣下去,他們一定會被饕餮發現,然後……

    即使身在夢中,知道自己無力改變過去,祁景還是下意識的沖了過去。

    想想辦法,怎麼樣才能引開它,怎麼才能……

    齊流木去哪了?那群人呢,李團結呢!

    饕餮的呼吸越來越近,女人絕望的閉緊了眼睛。

    忽然,砰的一聲,一張爆破符在不遠處炸裂,那巨大聲響吸引了饕餮的注意,它猛得回過了頭!

    一道金光閃過,金光閃閃的繩索套上了饕餮的雙角,就聽一聲呼喝,有人大吼道:「用力!一、二——」

    殘破的萬古寨中忽然竄出來了數十個人,像拔河一樣猛的拉扯繩索,饕餮沒有防備,被這一拽,就像被套住的馬一樣出溜出好一段距離,塵土飛揚!

    那群人灰頭土臉,渾身血跡斑駁,但祁景還是認出來了。

    齊流木、陳山、吳翎、江平……他們都來了!

    女人猛的睜開了眼睛,希望的光芒在她眼中悅動,她不由自主的喃喃祈禱:「神啊……救救我們吧……」

    一隻白皙的手扶住了倒塌的石板,兩隻纖纖玉臂一較力,竟就這麼將石板舉了起來,撲通一聲翻倒在地上!

    背光中,一張清秀的面容俯下來:「大娘,能聽見我說話嗎?」

    「啊……」她呆滯的發出了一個音節。

    白錦瑟看了看她的傷口,三下五除二用布巾子紮緊了,又將一粒藥丸塞進了女人口中。

    幾乎是瞬間,一股暖流湧向了全身,死亡的陰影離開了。

    女人仍舊呆呆的看著她:「你……你是神嗎?」

    白錦瑟一愣,笑了下:「不是。」

    她指了指那邊的人:「大娘,您看清楚了,救你的從來不是神,是人。」

    女人順著她的手看去,那些和凶獸的身軀對比起來,如螞蟻一般弱小的人,正在奮力掙扎,以命相搏。

    「拉住了!」

    陳山一聲大吼,繞到饕餮側面,對著那碩大的肚子一陣亂砍,幾刀下去,竟也真的皮開肉綻,這凶獸也不是真的鋼筋鐵骨!

    但沒等他高興一會,那傷口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飛快的癒合了。

    白錦瑟喊道:「它吃的越多,實力越強,把這藥給它塞下去!」

    她用力扔過一個飯碗大小的銅球,吳翎把手放在嘴邊,打了個長長的呼哨,一隻兀鷲般的鳥兒利劍一樣破空飛來,一張嘴叼住了那藥。

    齊流木不知什麼時候,爬上了饕餮的後背,將一張定身符狠狠拍了上去。

    「定!!!」

    短短的一瞬間,所有動作都靜止了,只有那兀鷲盤旋空中,將藥丟緊了饕餮大張的口中!

    「吼——」

    不過片刻,定身符的作用救已失效,饕餮吃下了藥,猛的翻滾了起來,齊流木摔了下去,和陳山滾作一團,剛起身就見小山般的凶獸砸了下來,趕緊就地一滾,堪堪避開了。

    那藥似乎讓饕餮極為不適,祁景對白錦瑟這個女人暗暗稱奇,竟然能制出饕餮也吃不下去的東西,那該有多難吃啊!

    江平大吼道:「布陣!」

    更多的人涌了上來,將痛苦翻滾的饕餮圍在其中,一個大陣眼看就要成形。

    饕餮忽然直起了身子,高高揚起了脖子,那上面的肌肉糾纏著蠕動,連同碩大的肚子一起,一陣接一陣的痙攣,終於——

    「嘔!!!」

    呼啦啦——一陣混合著酸水、血肉、腐爛的味道像炸彈一樣噴涌而出,饕餮竟然把剛才吃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還沒有消化的殘肢,雞鴨牛羊,甚至是房屋的一角,都在這攤嘔吐物中混成一團,在場眾人紛紛捂住了嘴,差點一起吐得昏天黑地。

    祁景也吐了第二次。

    因為什麼也沒有,他幾乎懷疑自己要把魂吐出來了。

    饕餮的身子肉眼可見的小了下去,被嘴擠沒的五官逐漸清晰起來。它的四肢像馬一般矯健修長,末端卻生出尖銳趾爪,頭部骨骼形似獅虎,卻生了兩隻角,那角不像窮奇頭頂兩隻鹿茸似的角,而是彎曲尖銳如羚羊一般。

    臉的下半部分到脖子、胸膛,都被一張巨大的嘴占據了。

    它不張嘴的時候,形貌也是威風俊秀的,一張嘴,從喉管到胃都清晰可見,一排排利齒長入腹中,就只剩怪異可怖。

    此時,饕餮看著那一灘噁心的嘔吐物,仿佛呆住了一般。

    「我的……我的……」它面目豹變,雙目赤紅:

    「我的吃的!!!!!」

    那吼聲震天懾地,飽含濃濃的痛苦和可惜,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最愛的女子被殺了,他在深情厚誼的呼喚著自己的愛人。

    祁景已經無語了。

    嘩啦啦——

    哪來的聲音?他定睛一看,從饕餮的嘴邊,流下了小溪一樣的涎水,比之前還多了好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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