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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8:26:38 作者: 尾文字魚
「從來沒有什麼不該看的東西!」阿詩瑪激動的說,「他們只是看到了真相,無論它多醜陋,都是你們造成的!他們有什麼錯?」
神婆的語氣冷酷極了,「阿詩瑪,他們現在只是孩子,但你能保證將來的某一天,今天的事不會成為一顆種子嗎?留下他們,後患無窮。」
「不管你怎麼說,他們都死定了。」
一聽這話,阿詩瑪的淚水奪眶而出,她的目光忽然充滿了悲憤,緊緊盯著神婆:「你又要讓過去的事情重來一遍嗎?」
「當年,你對我的丈夫和女兒做出了那樣滅絕了人性的事,現在,你又要對著這兩個孩子下手……這麼多年,只有他們在陪著我啊,我才能撐下去……」
她嚎啕大哭起來,緊緊揪著胸口:「阿娘,你到底要把我的心撕裂多少次?」
悽慘無比的哭聲迴蕩在洞穴里,神婆微微動容了。
哈日格族長皺起了眉頭:「要不……就聽她的吧。實在沒必要再讓您的手沾上鮮血了……」
神婆沉吟良久,蹣跚著走到了桑鐸近前。
她的身形像小山一樣壓了下來,仿佛索命的厲鬼,桑鐸沐浴在死亡的陰影里,聽她問道:
「你看見了什麼?」
幻境一下子消失了。
眼前只有空蕩蕩的洞窟,滿臉震驚的阿勒古和瞿清白,還有縮在角落裡的桑鐸。
「對不起……」
他的聲音像蚊蠅一樣細小,緊緊抱著頭:「我太害怕了……我不想死,我想騙她,只能連我自己也騙進去……」
「在那之後,我大病了一場,阿娘說我燒壞了腦子,忘了好多事,我說服了自己,我什麼也沒看到。但我一直知道,我根本沒法忘掉……」
江隱道:「神婆問話時,用了催眠一類的法子,成年人都不一定頂得住。你那時那么小,卻在極度的恐懼下硬生生抗住了,也因此一定會留下後遺症。」
瞿清白小聲道:「要我看著老妖婆整這一出,我也要嚇死……這就是童年陰影啊。」
桑鐸抬起頭,滿臉淚痕的看著阿勒古:「對不起,我真的很後悔,當年我只顧了自己,我,我很愧疚……」
阿勒古嘴唇微微顫抖,也是受驚不小,他搖了搖頭:「怎麼能怪你呢……那個情況,我們什麼辦法也沒有。」
他伸出一隻手,桑鐸楞楞的看著,用力握住,站了起來。
兩人對視片刻,看著對方真誠的眼睛,終於從兒時的噩夢中回過神來。
阿勒古想起來一個問題:「等等,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事?」
江隱這回沒有隱瞞:「那年,我剛入白家不久,白淨給了我一個任務。」
「他聽聞萬古寨中有一隻被奉為聖物的金鸞,要我拿到金鸞頜下明珠。彼時白家對我有救命之恩,我就想盡辦法混入了萬古寨。」
「巧的是就在那一晚,我潛入了禁地……你們所經歷的一切,我都在旁觀。」
「即使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還能在你們臉上看到相似的樣子。」
原來是這樣。祁景心想,怪不得江隱看到桑鐸時表情那麼複雜。
「後來,我要取明珠,卻發現頜下明珠必須金鸞自己願意,才能贈與他人,如果強行摘取,就會灰飛煙滅。這也是為什麼神婆要將它囚禁在這裡的原因。」
「金鸞性情極傲,寧死不屈,即使遭受百般折磨也不願給出明珠,因此,神婆用法術將它的神魂封在了此處。」
祁景道:「這是什麼意思?」
瞿清白臉色十分難看:「這是非常惡毒的法術,意思就是……這隻金鸞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只能在這裡,永生永世受著折磨。」
阿勒古和桑鐸都聽呆了:「然後呢?」
江隱道:「我殺了它,神魂俱滅。」
現場一時陷入寂靜。
良久,瞿清白嘆了口氣:「其實……這也未嘗不是最好的結局。如果苟延殘喘,活不活得下去不說,魂魄始終要受制,對金鸞這樣高傲的生物來說,是絕對不能接受的。」
阿勒古呆愣愣道:「可是,那樣美麗的鳥兒……」怎麼下得去手?
忽然,李團結的聲音在祁景耳邊響起:「想不想看點有趣的東西?」
「什麼?」
「自從上次你和江隱被同心鐲相連之後,你們之間就多出了一種特殊的聯繫。」
他話音剛落,祁景的眼前就出現了一個瘦弱的背影。
還是這個洞窟,還是那血染的金鸞。
不過十幾歲的江隱站在巨大的鳥兒面前,那雙純淨、濕潤的鳳眸看著他,充滿了痛與恨,似乎還有一點不為人知的哀求。
漆黑的洞窟中,只有一點微光打在他沾滿了汗水和泥土的臉上。
受難的鳥兒,單薄的少年,在最罪惡與孤寂的黑暗中遙遙相望,竟給人一種聖潔的錯覺。
江隱拖著長長的刀,插進了金鸞的胸膛。
一聲尖利的鳴叫,清越高昂,金鸞伸著修長的頸項,定定的望著天空的方向。生命在飛速的流失,它卻如釋重負。
江隱掉進了血紅的深潭中,他掙扎著爬了出來,摸出了一張符,指尖抹過亮起——引魂。
他喘著氣,抹去臉上的血水:「你自由了。」
符咒被高高的扔向天空:
「去飛吧。」
霎時間,金鸞的身體好像被什麼東西吸引過去了一樣,片片羽毛金光大作,像打著旋的花瓣一樣被卷了起來,圍繞著那符咒翩翩起舞,它終於脫離了黑沉沉的枷鎖,扶搖直上,乘風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