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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8:26:38 作者: 尾文字魚
    但他強硬的按下了手,開弓沒有回頭箭,鬼魂穿過層層電閃雷鳴,像在火海中抱成團的螞蟻,最外層的被劈的魂飛魄散,仍然有餘下的到了眼前。

    江逾黛大驚失色,卻無處可躲,下意識抬起手臂擋住了臉。

    呼嘯的鬼魂像找到了一個棲所,如同一陣颶風般,瘋狂的鑽入了他的掌心中!

    「啊啊啊啊啊啊——」

    江逾黛淒聲慘叫,他的手臂痙攣不止,由指尖開始發烏,縈繞著陣陣黑氣,像劇毒一樣蔓延著,眼看就要侵襲到頭臉。

    被鬼魂奪舍的痛苦,將靈魂一寸寸擠出去的錯位感,任誰也受不了。

    江逾黛緊緊攥著那截手臂,隔著瓢潑大雨,他憎恨的,怨毒的看著他們。

    然後,一陣陣青煙從他身上冒出來,轉眼間人就沒了蹤影,一個紙娃娃啪唧一下掉在了地上,轉眼間就被淋透了。

    祁景難以置信道:「這他媽也是替身??」

    江隱指著緩緩飄散的最後一縷雲煙,那竟是個人的雛形,嬰孩一般:「不是普通的替身。他將自己的一縷魂魄分離出來附在了紙人上,對他真實的身體損傷極大,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動用。」

    祁景沒太聽明白,卻也知道讓他逃了,一時間咬牙切齒,直到身體內的劇痛傳來,才一個踉蹌,差點沒倒下去。

    江隱回頭一看,就見窮奇已經乘風而起,直入雲霄,與那一束束刀劍般的雷電共舞一般,吼聲撼天動地,如果不是那滿身傷痕,幾乎要讓人以為它是穿行在雲雨中的神獸。

    他傷的有多重,祁景就有多難受。

    江隱說:「你從未告訴過我。」

    祁景感覺口鼻一熱,鼻尖和嘴角都不受控制的湧出來了什麼東西,他擦了下:「對不起……」

    「我會好好和你解釋……」他越來越虛弱,連耳朵里也流出了熱熱的液體,祁景腦袋嗡嗡作響,勉強笑了下,「等我們有命出去。」

    兩腿一軟,正要栽下去,江隱卻直接背起了他,大步向看不清前路的雨幕中跑去。

    祁景的意識已經不太清晰了,他只覺得天雷直接打在了他身上,那種疼痛,電光那麼明顯,讓他的手腳都一陣陣痙攣。

    他會不會要死了?

    如果要死了……一定要把想說的話都說出來……他迷迷糊糊的想。

    急促的步伐濺起了無數水珠,劈頭蓋臉,嘩啦作響的大雨中,江隱聽到微弱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我喜歡你……」

    他頓了頓:「說這個做什麼?」

    祁景笑了一下,嗓子裡卻被血嗆得嗬嗬作聲:「我就是覺得……憋了這麼久,最後就只說了一次,怎麼想都不甘心……」

    「你一定要記住了,你江隱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別讓我白、白說這麼多遍。」

    「這麼肉麻……把我自己都噁心壞了……」

    江隱沉聲道:「我記住了。」

    他的腳步停下了,祁景感覺自己被放了下來,他不知道這是哪裡,到處都是暴雨和濃煙,身上火燒似的燙,又從骨子裡發著涼氣。

    「……怎麼了?」

    祁景下意識的去抓江隱的手,卻抓了個空。他無處借力,像個癱瘓在床的病人,像一條廢狗一樣倒了下去,江隱在他身前蹲下了。

    有什麼硬硬的東西被塞到了他的懷裡,是那個羅盤。

    江隱看著他,他的臉頰輪廓被光描摹的清晰,那雙被打濕的黑眼睛動搖不定,短暫的回到了原來的模樣。

    祁景從未見過他這種眼神,好像很用力的看著他,複雜的難以言說,讓人看不懂。

    「祁景,保重。」

    祁景沒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他只看到江隱站了起來,逐漸離他遠去,在雨幕中化為一道模糊的背影,這才堪堪反應過來。

    「怎麼回事……」他後知後覺的慌亂起來,掙扎著起身,「等一等……江隱,等一等!」

    「你要去哪裡,你要幹什麼去?等一下,別走,別走!」

    虛弱至極的身體只支撐著他爬了兩步,就狼狽的栽在了水坑裡。

    吃了滿嘴的髒水,四肢像被打斷了一樣發著抖,只能匍匐在地,皮肉和靈魂同時在撕扯他的身體,卻比不上這一刻的心慌。

    眼前除了逐漸裂開縫隙,露出黑洞洞的可怖內里的大地,和滿世界的瓢潑大雨,什麼都沒有。

    江隱真的走了。

    祁景呆呆地看著這一切,嘴唇顫抖,他的臉上是比落水狗還可憐的,對被拋下的事實難以理解的表情。

    「為什麼……」他喃喃道,「為什麼?」

    那句像告別,又像訣別一樣的話,那句保重……是什麼意思?

    以這樣的狀態,被拋下在這樣的地方,只要還有一點意識,就知道他必死無疑。

    可是江隱能去哪裡?

    他要怎麼離開,怎麼躲避這些天雷?

    難道……是因為窮奇嗎?

    混亂的思緒充斥著他的大腦,祁景頭痛欲裂,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終於大叫出聲。

    痛苦又壓抑的吼叫從喉嚨里,胸腔里,一聲接著一聲,斷斷續續,夾雜著對形如廢人,一根手指都動不了的自己的厭惡,隨著從孔竅里噴出來的血滴在地上,被雨水稀釋成了粉紅色。

    模糊的意識中,只有一點想法逐漸清晰起來,慢慢占據了混亂的大腦,啃噬著他全部的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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