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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8:26:38 作者: 尾文字魚
    吳璇璣的最後一把羽毛刀像活物一樣,聲東擊西,在血藤的包圍中鑽了出來,插在了陳厝的脖子上。

    頸動脈被割斷,血會像泉水一樣噴出來,陳厝喉嚨里都在咯咯作響,向後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瞿清白嚇傻了,那一瞬間,世界好像都寂靜了,沒有漫天大火,沒有貓頭鷹,沒有吳璇璣,什麼也沒有,只有飆血的陳厝。

    直到劇痛從腿上傳來,他後知後覺的跪了下去,才發現吳璇璣舉著竹節鐧,打折了他一條腿。

    他的聲音冷漠中夾雜著憤怒:「不用擔心,他不會怎麼樣。血藤的修復能力比你想像中強很多。但你就不一定了。」

    「你殺了我吳家的族人,我會把你全身上下的骨頭,一根根打斷。」

    瞿清白覺得自己凶多吉少了,索性放開了:「你打死我吧,我死了也要變成厲鬼,詛咒你當一輩子的鳥人!」

    又一鐧下來,他悶聲痛哼,冷汗流了滿臉。

    吳璇璣的手再一次高高舉起來,卻沒有落下,因為地上忽然震動了一下,越來越劇烈,好像發生了地震一樣。

    竹節鐧掉在地上,吳璇璣看著遠處:「小子,便宜你了。我沒時間和你耗了,你就留在這裡等死吧。」

    他扯起一抹笑:「放心,我不殺你,在絕望中死去才是最痛苦的,你就好好享受人生中最後一段時光吧。」

    幾隻貓頭鷹叼起了吳敖,另外幾隻拖著陳厝的腿,跟在吳璇璣的後面。

    陳厝還沒有失去意識,求生的本能讓他用最後的力氣捂住了傷口,但被拖行在地上的時候,他還是抬起了頭,拼命的向瞿清白這邊伸出了手。

    「小白……」他用嘶啞的,每一個字都透著血沫的嗓子絕望的哀求,「救我……」

    「救救我……」

    瞿清白的眼淚一下就湧出來了,他從小到大,從未體會過這樣的錐心之痛,更甚於生離死別。

    他怕死,但死了能當一回英雄,好像也沒什麼好怕的。他不是沒有血性,但這一秒他怕了,怕得厲害。他怕他活著,卻無能為力,無可奈何,眼睜睜的看著最好的朋友被拖入地獄。

    而他什麼也做不到。

    瞿清白的手指扣進石磚的縫隙中,他的腿斷了,卻還在拼命往前爬。

    「陳厝!陳厝……」

    他淚眼模糊的喊,直到嗓子啞的出不了聲,直到吳璇璣和陳厝的影子消失在漫天火光的盡頭。

    第214章 第二百一十四夜

    江家祠堂是木質結構,本就易燃,火星合著木屑劈里啪啦的響,灰石簌簌落下,人在其中,不一會就變得像挖煤的一樣。

    活死人都成了一個個火球,風一吹骨灰都給揚了,江逾黛沒有了任何倚靠,單憑他那小身子骨,顯然不是祁景的對手。

    他一步步向後退去,然後轉身就跑。

    祁景原本還在看唐驚夢,察覺到了什麼不對,一回頭,卻見江逾黛疾步朝後院跑去。

    那裡只有化胎,他要幹什麼?

    祁景趕緊追了過去,江隱無意識的被拉扯著,穿過越一片狼藉,熊熊燃燒的祠堂,火光也暖不了他的臉。

    月下的紙公雞高高的立在檐上,以一點呆滯卻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這一出鬧劇。

    江逾黛爬上了化胎,喘了兩口氣,忽然高高舉起了雙手,呼喝了一聲:

    「起——」

    周圍的霧氣隨著這句話飛快的聚攏在了他身邊,他就像一個風眼,不斷的吸收著周圍的氣流,祁景被吹的睜不開眼,一時近不了他的身。

    江逾黛的臉有些扭曲,似乎是過於用力,青筋從他的額上爆了起來:「我不想這樣的……是你們逼我的!」

    祁景心裡一涼,完了,這爛人又要搞什麼么蛾子?

    果然,腳底的震動越來越劇烈,祁景幾乎站不住,正穩住身形,腳底一陣由遠至近的震顫傳了過來,他下意識的往後一退,一隻半人高的骨頭刺出地面,差點沒把他穿個透心涼!

    地磚和鵝卵石被底下的龐然大物頂的翻了過來,好像一個人皮開肉綻的身體,就見陰風大作,飛沙走石,轟隆隆的巨響中,一根根骨頭如雨後春筍一般冒了出來,直到那東西的身體完全從化胎中鑽出來,好像孕育了一次分娩——

    是食夢貘的骨骸!

    祁景破口大罵:「江逾黛,你跟它什麼仇什麼怨,刨墳的事也幹得出來?!」

    汗水從江逾黛的臉上滑下來,他勉強笑了下:「我與誰都沒有冤讎,我所做的一切,只為正一正天道!」

    「你他媽神經病!」

    食夢貘的骨架還算完整,在夜色中發著瑩瑩光輝,霧氣繚繞在它身上,好像一襲玉帶綬衣,仙氣飄飄,但它的雙眼處空蕩蕩的,周圍都是鬼哭狼嚎,烈烈業火,讓這樣美的妖獸也顯得邪惡起來。

    最後一縷魂魄消失,它完全聽從了江逾黛的命令,尖利的喙直朝他們啄來,祁景勉強躲開,地上立刻被鑿出一個尺見深的洞來。

    操了,這誰頂得住啊!

    他一把抱起了江隱,往祠堂裡面跑,有房屋擋著,食夢貘更難活動,但江逾黛一聲呵斥,祁景就聽到後面一陣吱吱嘎嘎的響聲,那堪比恐龍骨架的屍骸竟然硬生生擠了進來。

    它好像絲毫不受火的影響,像一隻擠進太小山洞的野獸,匍匐著,兇狠的用爪子和喙攻擊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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