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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8:26:38 作者: 尾文字魚
齊流木沒有回答,他盯著明珠出神。
李團結嘖了一聲:「你若不安心,就扔了它。」
齊流木驚訝道:「就這麼扔了?」
「那瘋婆子所說因果糾纏,一環扣一環,若是扔了明珠,這一段因果變了,就不會發生她之後看到的事情。」
見齊流木還在猶豫,他忽然一笑:「你不是捨不得吧?」
齊流木搖頭:「只是它實在珍貴。」
李團結挑眉道:「都說金鸞的頜下明珠有回天之力,不過,你是想要長生不老,還是不死之身?是想要滔天運勢,還是富可敵國?是想要學富五車,還是如花美眷?」
齊流木搖頭。
李團結道:「自然如此,你有我就夠了。這些哪一樣我不能做到?花里胡哨的東西,扔了也罷。」
齊流木看看他,又看看明珠,走了幾步,站在懸崖峭壁邊。
微風拂面,他手一揚,只見藍天下一道流光閃過,撲通一聲,明珠掉進了湖中。
為世人所覬覦的寶物,就這樣被他輕易的扔掉了,回到了它本該在的地方。
畫面再次扭曲,祁景看著看著,頭越來越重,耳邊好像又有誰在說話,但這次他已經不想再看了。
……夢一個接一個做,為什麼他還不醒?
他不應該在六十年前的回憶里,他應該在江家祠堂,在堆滿了祭品的化胎上,在煙霧繚繞的池底,在活死人堆里,他要去找江隱……
為什麼還不醒?
為什麼還不醒?
越是急,就越是出不來。無數記憶紛紛雜雜,祁景感到了一種深刻的疲憊,好像飽經滄桑的老人,好像一個人經歷了幾輩子的悲歡離合。
祁景心想,他不僅承受了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帥氣,還承受了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經歷。
但是,一切忽然開始上升,有什麼托著他浮出了水面。
灌入口鼻的水,煙味濃重的,冰冷的空氣,還有環在腰間的手臂,讓人有了實在的感覺。
祁景呼出一口氣來,他媽的,可算醒了。
這種連環夢,還是等他死了之後再慢慢做吧,現在還有正事……
但那種睏倦感仍然在,身體不受控制,手腳重如鉛塊。祁景用力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月色下,江隱的眼角眉梢都濕漉漉的,好像真沾染了水汽一般。
可他從未見過他這種神情,稱得上面無人色。
江隱將他放上岸,自己的下半身還浸在霧中。他用力抓著祁景的衣襟,五指慘白,手背上透出可怖的青筋。
祁景的心都要被他抓的揪起來了,艱難的發出聲音:「江……」
但江隱打斷了他。
他的眼神很迷茫,聲音很急:「祁景,聽我說,聽我說……來不及了。我可能,醒不過來了。」
祁景莫名的打了個寒顫,好像很久以後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他想說你不是好好的嗎,你還在跟我說話……
但他只能看著江隱張合的嘴唇,看他低下的臉頰,垂落的髮絲,和染了驚慌的眼。
聽他說:「……不管發生了什麼,一定要叫醒我,做什麼都好……」
「叫醒我,祁景。」他的眼神聚聚散散,用了最後的力氣,「別讓我在這裡倒下。」
祁景的胸腔被一股奇怪的情緒掌控了,他感到呼吸困難,他忽然想吻江隱,想用力的抱住他,告訴他不用怕,你說什麼我都答應。別這樣怕,別這樣求我。
但他動彈不得,他的臉頰貼著濕冷的青石板,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在做夢。
江隱的眼神終於失去了焦距,他鬆開了手,放任自己墜回了迷霧的深潭中。
第205章 第二百零五夜
千鈞一髮之際,祁景終於能動了,他一把抓住差點沒如池中的江隱,用力將他拖了上來。
一點動作就費了老大勁,祁景將人翻過來,喘著氣道:「江隱你……」
他的話頓住了。
青石板倒映著月光,照亮了江隱的臉,雪白的皮膚都發著微光。他的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眼睛半合著,不知道看向哪裡,那目光也是散的。
祁景又叫了幾聲,江隱仍舊失了魂一樣,好像回到了傀儡嬰的時期。
江隱說的沒錯,他是「睡」過去了,就像剛才的他一樣。
祁景看向霧氣茫茫的池子,這裡一定有問題,也許沉入了其中的人就會陷入長眠。江隱掉下去的時候,可能是看見了什麼,也可能只是吸了一點霧氣,神思恍惚之下,失足墜入。
不管怎樣,得先離開這裡。
他把江隱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艱難的站起來,向記憶中的方向走去,眼前漸漸清晰,他又回到了祠堂里。
耳邊有一聲接一聲的呼喚,好像是瞿清白:「祁景!江隱!你們在哪裡啊……」
那聲音惶急,好像要哭出來了一樣。
祁景吸足了一口氣:「我們在這裡!」
他邁過高高的門檻,腿一軟,眼看就要摔下去,卻被一隻手扶住了。
吳敖驚喜道:「找到了!」
他架住祁景往裡走,瞿清白也尋聲而來,祁景這才放下了些心,環顧四周,還是祠堂的中廳,一片狼藉,活死人卻不見蹤影,不知在他睡過去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
吳敖這才看到他背上的江隱,剛想說太好了你不用殉情了,但一看江隱的狀態,又把話咽了回去:「……他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