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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8:26:38 作者: 尾文字魚
    祠堂,石牛,被牛角釘在牆上的江逾黛。

    江隱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一絲氣也沒有了。

    香火繚繞,江逾黛在祖先莊嚴的注視下,以一個堪稱滑稽的方式死去了。

    祁景嗓子眼發緊:「剛才應該注意他的,我……」他低下頭,說不出話來了。

    吳敖嗓子發緊:「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找人吧。」

    他們挪不動石牛,無法把江逾黛的屍體放下來,只能維持原來的樣子。誰也沒想到這個人就這麼輕易的死了,立在原地許久,心中都有一種茫然若失的感覺。

    忽然,身後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回過頭去,就見瞿清白驚惶的看著他們:「江隱,祁景,吳敖……幸虧你們沒有事!嚇死我了!」

    吳優從他身後走出來,顴骨上青了一片,正用手揉著,一臉陰沉的看著瞿清白。

    祁景自然也驚喜萬分:「你們去哪了?」

    瞿清白道:「剛才太混亂了,我們招架不住,然後我就看見了一個小孩,就是那個扎羊角辮的小孩!」

    吳敖難以置信:「他怎麼又跑這裡來了?」

    瞿清白搖搖頭:「我還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但他蹦蹦跳跳的,推開了一扇門跑了進去,我想都沒想就跟上了,吳優……吳大哥正在我身邊,就一起進去了,門一關,果然沒有祭品攻擊我們了。」

    「我想出去叫你們進來,但他……」他忿忿的看了一眼吳優,「他不讓我出去。」

    吳優道:「那種情況,你出去就是送死。」他指著自己臉上淤青:「不過你也沒消停。」

    瞿清白還想要再說些什麼,忽然注意到了與牆呈犄角的石牛,又順著牛角看到了被開膛破肚的江逾黛,臉刷的一下白了。

    江隱道:「他死了。」

    瞿清白面上空白了一瞬,看看吳優,也是萬萬沒想到的表情。

    他想到江逾黛的隱瞞和反常,那麼多未解開的迷惑,還是不敢相信,喃喃道:「他是不是下線的太早了一點……」

    吳敖打了下他的頭。

    瞿清白又立刻雙掌合十,滿臉懊悔的對著江逾黛的屍體告罪。

    他不敢再看,問:「我們現在怎麼辦?」

    祁景道:「如果公雞打鳴就會讓祭品復活,乾脆先把這些紙紮的玩意都燒了。」

    其他人也贊成,便回到了化胎處,把沾滿了血祭品撿起來,瞿清白和吳敖都戰戰兢兢,生怕又撿到一個忽然復活的。

    江隱忽然問:「白淨他們呢?」

    瞿清白一拍腦袋:「差點忘了!」他搖搖頭道,「我也不清楚,如果他們不在外面,就一定也躲進了哪個門裡。」

    祁景走到那一排圍著化胎的牆前,那牆就好像兩隻手臂一樣護著隆起的腹部,上面滿滿當當的足有三層門。

    他問:「是哪一扇?」

    瞿清白想了一會,指著第一排倒數第二個門:「好像是那個?我已經忘了……」

    祁景伸手拉了拉,沒拉動,事實上,這牆上的每一面門都關上了。

    祁景問:「那門裡面有什麼?」

    瞿清白一愣:「當時我一心想衝出去叫你們,沒注意,只記得後面黑洞洞的,不知那小孩去哪了。」

    吳敖總是很直白:「如果他們進了門,能不能出來就不一定了。」

    瞿清白報復心切,也打了他一下:「不會說話就少說點。」

    紙紮的祭品收集的越來越多,牲畜們黑白分明的眼睛直愣愣的朝向天空,身體都變形了,堆在一起像個小山包。陶泥做的就打碎了,石頭的或打或砸,他們活像在燒殺搶掠,在抄家。

    剛才的打鬥中,化胎上的磚塊和鵝卵石被踩翻了不少,走起來坑坑窪窪,青苔滑膩膩的反著光,天已經黑了,霧氣若有若無的籠罩在院中。

    忽然,江隱蹲了下去,他的臉龐被映的瑩瑩無暇。

    一點微光從磚塊破裂的縫隙中透出,好像底下埋著什麼東西。

    他們都聚集了過來,吳敖問:「挖嗎?」

    江隱說:「挖。」

    祁景從下堂的小屋種找來兩把鏟子和一個鑿子,和吳敖一人一個將磚塊鏟開,底下一層水泥鋪開,拿鑿子砸開了繼續挖。

    吳優看著直搖頭:「亂來的小崽子們。」

    瞿清白壯著膽子說:「你也別閒著啊,找,找完了祭品,我們要燒掉的。」

    吳優冷颼颼的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瞿清白縮了縮脖子,心想我們現在人多勢眾,還怕你一個。

    眼看小山包堆的差不多了,江隱進了中廳,將插在香爐里快要燃盡的香拿下來了。

    畫像上的江平靜靜的看著他,被供奉的牌位中並沒有熟悉的名字,要說一點也不難受是不可能的。

    江逾白多年前就與江家斷絕了關係,最終卻死在了這裡,好像逃了數年,詛咒還是追上了他。

    忽然,身後傳來一點聲響,江隱回過頭去,什麼也沒有。暗處有什麼東西反著光,他走過去撿起來,是一個小小的羅盤,旁邊散落著幾個銅錢。羅盤有些年頭了,看起來似曾相識。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會,將香拿在手裡回到了化胎處。

    一點火星冒出,隨後火苗燃起,飄搖不定,終於點著了祭品。好像一場祭祀從現在才真正開始,火光映紅了梁祝,把影子映的像在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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