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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8:26:38 作者: 尾文字魚
    那長長的禱文念的祁景都要發困了,他才略顯顫抖的高聲念誦出最後一句:「……願列祖列宗保佑我江家後代!」

    這還像句人話。

    底下的鎮民也受了鼓舞,一個跟著一個應和起來,那呼聲越來越大:「願列祖列宗保佑我江家後代!」

    呼喊聲或激動,或顫抖,或聲嘶力竭,祁景俯視著那一張張抬起來的臉,這才看到了褪去了麻木的人真實的樣子,是恐懼,是不舍,是孤注一擲的將希望寄託於迷信上。

    他們明明知道自己是活死人,卻沒一個人敢承認。

    不……也不全是……

    祁景對上了一雙清明的眼睛。

    唐驚夢沒有張口,她跪在石板上望著江家發黃的牌匾,眼中全是狂熱和堅定,那過於用力的感情讓她的麵皮緊繃起來,祁景覺得這樣的表情在哪裡看過……似乎是很久以前,在雲台山上。

    江逾黛滿飲了一杯酒,又向地下灑了一杯,鎮民們同樣端起手中的酒灌進嗓中,好像飲下後就能藥到病除。

    江隱忽然小聲道:「開始吧。」

    陳厝深吸一口氣,慢慢站了起來,他在江逾黛和數百人驚訝的目光里捂住了胸口,發出了痛苦不堪的嘶聲。

    他的臉漲紅了,那紅漸漸超出了正常的氛圍,比最紅的燈籠還要多出幾分血色,更別說他身上逐漸冒出來的嫩紅肉芽,引得底下得人發出了一聲接一聲的尖叫。

    江逾黛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弄得有點懵,還試著伸手去扶陳厝:「小陳,你怎麼了……」

    「別碰我!」陳厝以百分之百充沛的激情大吼,「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第194章 第一百九十四夜

    他掙脫開江逾黛的手,腳下不穩似的,一個搖晃,滾下了不高的石階,下面的人圍著他潮水一般嘩啦啦散去,陳厝撞到了一人的腳,抬頭一看,是隨後趕來的吳敖,他身後是探出頭來的周伊。

    陳厝深知做戲就要做全套,血藤暴漲翻騰,將兩人輕飄飄的彈開,終於有人來阻攔陳厝,他拿眼一覷,是吳優。

    來得正好,老子早看不順眼你了!

    血藤蛇一般蜿蜒過去,吳優身手矯健,一一避開,到近前還是挨了一下,啪的一聲,耳光扇過去左右開弓,吳優都被扇懵了,又被抽的轉了個圈。

    陳厝邊扇邊喊:「躲開……躲開!誒你怎麼不躲開啊!」

    他這邊鬧騰的歡實,嚇得鎮民們紛紛奔逃,轉眼間祠堂前就空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了。

    一線銀光在空中閃過,血藤被纏住,陳厝停住了動作,就見周炙五指大張,像拔河一樣往後撤去,強大的拉力襲來,背上又挨了重重一拳,陳厝一個踉蹌倒在了地上,被余老四這個肌肉男反縛住了雙手。

    危機之下,他身上的藤蔓倒真像不受控制了一樣擁出,陳厝心下一驚:不是要在這時候搞么蛾子吧……

    他越慌越失控,余老四竟然被掀了下去,陳厝額上出了一層汗,爬起來就往外跑,卻被迎面而來的雪亮迷了眼,手臂上一陣劇痛,眼前血花紛飛。

    「啊啊啊——」

    慘叫聲劃破天空,陳厝清晰的看到一節尚在蠕動的血藤啪唧一下落在了不遠處,血肉模糊。

    吳璇璣站在不遠處,他指尖旋轉著三柄羽毛一樣的武器,刃上還沾著血。他的眼神很冷酷,冷酷的陳厝全身都顫抖起來。

    他一直有點沒來由的怕吳璇璣,此時也只知道抱著手臂在地上打滾,周伊要撲過來,又被吳璇璣攔住了:「小心,他現在很危險。」

    階上幾人的心都狂跳不止,他們沒想到吳璇璣能下這樣的狠手。

    祁景三步並作兩步跑了下來,一把推開阻攔的人扶起陳厝,瞿清白氣的語無倫次,指著吳璇璣:「你……你怎麼能……」

    吳璇璣冷笑一聲:「都閃開,我是在救他。」

    他以不容置疑的力道把陳厝薅起來,往那血流不止的豁口上貼了一貼膏藥狀的東西,然後又不知從那裡摸出一卷金針,一根接一根扎進陳厝身上。

    陳厝就覺體內翻湧混亂的氣息為之一窒,終於長出了一口氣來。

    吳璇璣剛才撕開了他胸口的衣服,收起金針,忽然往上瞥了一眼,道:「上次見你,好像帶著個小掛飾,這次怎麼沒有了?」

    陳厝的心又提了起來:「大概是……丟了吧。」

    「是嗎。」吳璇璣看了他們一眼,那目光好像看穿了一切。

    「既然這樣,陳厝就留下吧。」他笑了笑,「伊伊,你和我送她回去。」

    周伊怯怯的點了下頭,將陳厝扶了起來,陳厝虛虛靠在她肩頭,多少有點費勁,吳璇璣也一點也沒有來幫忙的意思。

    江逾黛遙遙的對他做了一揖表示感謝,白淨帶著周炙和余老四與他擦肩而過,彼此都是微微一笑。

    白淨道:「明兒哥就麻煩你照顧了。」

    吳璇璣:「好說。」

    祁景看著陳厝遠去的身影,雖然計劃成功,心裡卻不知為何更加不安。直到余老四拍了他一下,他才想起上了台階,在江逾黛的吩咐下,將沉重的供案同江隱一起端進了祠堂。

    一進祠堂就有一開極大的木屏風,擋住了大半門臉,屏風上繪的內容有些模糊了,但能見許多人圍著一獸,估計也是斬四凶時的場景。

    繞過屏風,就是一個橫跨整個祠堂半月形水池,已經乾涸許久了,池底都長滿了綠的發黑的苔蘚植物,看起來滑膩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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