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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8:26:38 作者: 尾文字魚
    瞿清白搖頭:「不知道!」他忽然一個急剎,停了下來,「不對……安子!安子呢?」

    安子詭異的行為終於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如果提著屠刀呼喚的人是他媽的話……此刻他又會躲在哪裡呢?

    「回去!」

    掉頭往回跑,正好撞上了沈大娘,祁景一邊躲著她又莽又猛的劈砍,一邊道:「她現在是死是活?」

    如果是活人的話,自然不能下死手。

    陳厝說:「我拖住她,你們快去找安子!」

    祁景第一個繞過沈大娘,撲到柴堆處,果然見黑暗中有一雙閃閃發光的眼睛。

    安子抱著膝蓋,輕輕顫抖著,對他露出一個難看的笑。

    祁景一把抱起他,叫住那三個人,陳厝收回放出的血藤,到底還是沒敢傷沈大娘分毫。

    跑出好一段距離,祁景停下來,安子伏在他肩上,木愣愣的,一動不動。

    陳厝擔心給他嚇傻了,不對,這孩子本身就傻了,問:「還好嗎?」

    安子呆了一會,才說:「……今天……忘偷走她的柴刀啦……」

    幾人脊背都是一涼。

    祁景追問道:「以前也是這樣嗎?」

    安子點點頭:「一直都是,死了,死了!大家都死了!」

    好像有什麼在隱隱約約的冒頭,祁景抓不住的那個念頭,恰巧是解釋所有的關鍵。

    來不及細問,霧中就出現了一個接一個的身影,拖沓的腳步,漏風的呼吸聲,此起彼伏間,活死人圍過來了。

    瞿清白臉都白了:「這……這怎麼辦……」

    陳厝咬了咬牙:「殺出去!」

    高度的緊張下,他的眼睛被血絲填滿了,血藤像種子一樣從他的脊背拱出來,妖魔般亂舞,他又變強了,好像每一次受傷之後都是如此。

    瞿清白看向他衣襟下的鼓動,知道那裡有一枚難辨好壞的陰陽環。

    但是所有人的動作止於看清楚活死人的全貌。

    一個接一個,蟻群一樣圍過來的活死人,身上都穿著平常的衣服,臉都腐爛的辨不出原本的樣子,但祁景可以肯定,他們都是小鎮的居民。甚至有的他今天早還見過。

    瞿清白已經懵了:「這些是……這些都是人?可是怎麼會……」

    難道一直以來在霧中徘徊的活死人,就是這些鎮民?

    陳厝臉色慘白:「現在怎麼辦,打還是不打?」

    江隱道:「如果他們白天還會變回去,就不能打!」

    打不過,只能跑。可包圍圈越來越小,好像聞到了活人的血肉香氣,屠夫們都聚集過來。

    變成了活死人的鎮民力大如牛,抓住了就不放開,好像叼住了肉的狼。祁景感覺胳膊一痛,那力道如同鐵索一般,怎麼也掰不開,安子在他懷裡嘰嘰喳喳的大叫,口水亂飛,像一個玩打仗的小男孩:「咔嚓,噗呲,嘭嘭嘭!」

    祁景耳朵嗡嗡直響,腐爛的人臉越來越近,大張的口中喉管都清晰可見。

    啪的一聲,鞭子般的血藤橫抽了過來,那人竟順勢攀住血藤,一口咬了上去。

    陳厝一聲慘叫,猛的抽回來,連罵了幾聲臥槽:「媽的,我不會變喪屍吧?」

    他們都有刀,吳敖更是有重逾數十斤的竹節鐧,但有顧慮在,不能使勁往這些人身上招呼,一時處處受制,多多少少都傷到了一點。

    祁景忽然想起了什麼,用力閉了閉眼,再睜開黑白分明的視野里,每個人都是小小魂火,但前塵往事看不清楚,只能作罷。

    李團結悠哉道:「要不要我幫幫你?」

    祁景權衡片刻,還沒開口,就聽遠處傳來一陣激越急促的鈴聲,李團結有點掃興:「罷了,有人來了。」

    這陣熟悉的鈴聲,是……

    他們都看向雲開月明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古宅的街巷似乎和小鎮重合了,迷霧後的身影,難道是韓悅悅?

    那人走了出來,一身蠶蛹似的棉襖,簇擁著一張蠟黃尖削的小臉,看起來比例極為奇怪,不似人形。

    瞿清白驚呼出口:「是她!」

    那個在議事堂領糧米時看著沈大娘母子發出冷笑的女人,那種洞悉一切的眼神,刺骨的尖刻,讓他一直沒法忘記。

    女人手上拿著一串風鈴,好像隨意插了幾根雞毛一樣,但祁景知道那是韓悅悅的清心鈴,一切都沒有變化,除了它已經飽經風霜。

    女人刷的一聲點燃了火把,鈴搖的越發急促,圍著的活死人好像都怕這聲音,捂耳掩面,紛紛退開了。到後來,簡直就是倉皇奔逃了。

    好像歷史重演,陳厝呆呆的問:「你是誰?」

    女人冷冷看了他們一眼:「跟我來。」

    情況不明,他們只能如呆頭鵝一般跟上,陳厝走了兩步,發現吳敖還站在原地,拉了他一把:「走啊。」

    吳敖抬起臉來,陳厝一驚,他的臉色灰敗的如同白堊土一般,誰看了都要嚇一大跳。

    他幾乎以為他被活死人傷了後要開始變異了:「你……」

    吳敖抖了抖嘴唇:「他們是人……我殺了一個人。」

    陳厝愣了下,這才想起初見時他將一個活死人頭扔過來的事,如果那也是鎮民的話……

    原來他也會害怕。

    陳厝不能說什麼,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拉著他一同趕上了前面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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