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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8:26:38 作者: 尾文字魚
老人擺擺手眯縫著的眼睛亮了亮,又道:「不行,不是我不願意留你們,最近不太平。」
齊流木和年輕人對視了一眼,臉上都出現了些喜悅神色,祁景知道是為什麼,他們循著凶獸而來,要的就是不太平。
年輕人說:「三塊,一個晚上。」
老人又抽了半晌菸袋,活像個吞雲吐霧的大煙槍,然後撓撓袒露著古銅色的胸膛,說:「成交。」
「你們自己非要住的,出了什麼事可不能怪我。」
他回頭沖院子裡喊了聲:「老婆子!」
一張風吹日曬下通紅的臉從昏暗的窯洞裡探出頭來,老人沖她道:「打點熱水,來客了!」
女人的臉又縮了回去,齊流木幾人跟著她進去,把行李放在了地上。這樣的地方,連地上都鋪著一層黃沙,嗆著人的嗓子喉管,老大不舒服。
一束束細細的光從拱形的窗戶外打進來,照在黃泥塑成的土牆上,顯得亮的地方越亮,黑的犄角旮旯更黑,割裂出一屋冷暖分明。
女人道:「喏,就這幾張床,你們自己分吧,我給你們打熱水去。」說著就快快的出去了,帶著北方女人特有的爽利。
齊流木環顧了一圈,道:「陳山,你們先選吧,我哪兒都可以。」
他心思不在這裡,說著就坐在了門口的小板凳上,拿出那個寶貝羅盤看了又看。
祁景卻是一驚,陳山?難道這個年輕人就是陳家的先祖,陳厝的爺爺陳山?
他仔細打量著他的臉,良久,終於瞧出了幾分相似。他們去雲台山時也只與陳山見過一面,那時他已是耄耋之年,鬚髮皆白。
何況,他又那樣快就死在了自己親兒子的手下。
祁景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陳山在死前看著他說的那一句「齊流木」,就是這句話把他板上釘釘成了齊流木的傳人,現在想來已恍如隔世。
死前仍掛念著,想必兩人從前也是很好的友人。齊流木第一個找到的人是他,也在預料之中。
陳山和其他幾個人把行李整理好了,選好了床,過來往齊流木身旁一坐:「你整天都看那個羅盤,也不知道有用沒用。」
齊流木眼仍舊不離開羅盤:「它指引我找到了你,自然是沒錯的。我猜想下一步就是混沌了,可它卻在這裡不動了。」
陳山摩拳擦掌:「好啊,要是找到了混沌,我一定要大幹一場,也不枉吃了這半月的黃沙!」
齊流木笑了下,門帘一掀,女人端著個印花盆放在洗臉架上:「毛巾給你們一條,將就著用吧!我可忙著,不管你們了啊!」
她轉身就走了,齊流木從門帘下看去,她還端著一盆水,進了對面的窯洞。
陳山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他們還有客人啊?」他站起來,「咱們去打個招呼吧?」
齊流木不知可否,他們一起出去,等那女人急匆匆的走過,便去敲那邊的門,可沒等敲,門就開了。
一張白的近乎透明的臉從門帘後浮現出來,那是個細眉長眼的青年,斯斯文文的,嘴角帶著笑:「你們是?」
陳山被他嚇了一跳,哦了一聲,大大方方的說:「我是陳山,這個是齊流木,我們來借宿的,你也是嗎?」
青年點點頭,還帶著笑,跨步出來,反手把門掩上了。
齊流木看了眼門,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不由得多問了一句:「你是一個人來的嗎?」
青年看了看他,似乎驚訝於他的敏銳:「不是。屋裡是我的一個友人……」他笑了笑,「他在睡覺,脾氣不太好。」
他們便在陽光下聊了一會,才知道青年是學生,來這裡只是旅遊,問他為什麼要來這種地方,就笑說漫天風沙的景色也別有風味。
過了一會,青年回去了,又細心的帶上了門。
陳山摸了摸後腦勺:「我當是什麼,原來是個酸書生,好無趣。」
他半晌未得到齊流木的回答,一回頭嚇了一跳,那人的臉色極為難看,在陽光下額頭汗意涔涔,正盯著手上的羅盤。
陳山湊過去,就見那羅盤的指針像瘋了一樣亂轉,最後震顫著指向的方向——正是那緊閉的房門。
第177章 第一百七十七夜
是夜,月光照進窯洞裡,和衣而臥的人臉上一片皎潔,這間屋裡沒人睡覺。
陳山倚在齊流木旁邊,側耳傾聽著窗外的聲音,這對老人還在活動,也許在洗刷什麼,外邊傳來鍋碗瓢盆的聲響。
他悄悄道:「你說,如果那人就是混沌的話,會不會已經看出我們的來意了?」
齊流木心裡也沒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其他人都是陳山的人,在房屋的另一側埋伏在門邊,一個臉頰猶帶稚氣的少年坐的腿麻了,變換了下姿勢,頭磕到了桌子一角,砰的一聲。
陳山訓斥了句:「小五!屁股上長毛了?」
小五委委屈屈的揉了揉後腦勺,回頭一看,這桌子怎麼放的這麼礙事?他隨手往上一摸,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多灰,好像不久前才用過。
小五把手放到鼻尖嗅了嗅,一股熟悉的味道。
這是香灰的味道。他們搞這一行的,這點總不會認錯。
他探過頭看了看,桌上留著一些印子,能看出不久前還應該擺放著各路神佛觀音菩薩之類的供奉,可現在去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