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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8:26:38 作者: 尾文字魚
    他連媽媽尋找他的呼喚都不敢回應。

    這樣也很難不瘋。

    江隱忽然貓腰鑽進了柴堆里,一把抱起那孩子鑽了出來,另一隻手牢牢捂住了他的嘴。

    他乾脆利落的說了一個字:「走。」

    他說完就往相反的方向跑了,估計是怕沈大娘再出來,其他人下意識的就跟上去了,雖然一頭霧水,瞿清白邊跑邊說:「等,等下……你這是綁架吧?」

    吳敖說:「你怎麼不說拐賣小孩呢?小古板。」

    祁景和陳厝都忍不住一笑,吳敖雖然只和他們相處如此短暫的一段時間,卻已經摸清了瞿清白在迂腐和冒進間拉鋸的脾氣,這人也並沒有看上去那麼莽,反而更像是膽大心細。

    跑出不知道多遠,周伊都有點喘了,江隱終於停了下來,把小孩往地上一放,那孩子懵懵懂懂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起來倒不那麼怕人了。

    周伊撐著膝蓋:「江哥哥,你到底要……呼……幹什麼?」

    江隱說:「我想驗證一些事情。」

    他蹲下來,把安子厚厚的棉服袖子擼了起來,瘦弱的小臂暴露在慘澹的天光下,幾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那蒼白的胳膊上,有好幾處青紫的掐痕。

    安子嘴裡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叫些什麼,江隱一鬆開手,他就把棉服擼了下去,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瞿清白難以置信道:「這,這難道是……」

    江隱說:「我剛才就覺得哪裡不對,果然是這樣。在議事堂里,他並不是自己想『哭』的,是他媽逼他哭的。」

    第175章 第一百七十五夜

    陳厝驚詫莫名:「什麼樣的母親才會對孩子做出這樣的事來?就為了一點糧食?」

    瞿清白靈機一動:「難道不是親生的?」

    所有人都是一愣,想了想,又覺得不無可能。瞿清白莫名的又想到了那個穿的像蠶蛹一樣冷冷的嗤笑的女人,她唇邊尖銳的笑紋像刻在了他腦海里一樣揮之不去。

    為什麼呢?

    周伊彎下腰,細細看了看安子,面上似乎有些疑惑,卻沒有說話。

    安子呆愣愣的,抬著頭看他們,張大的口角,一點涎水流了下來,周伊幫他擦去了。

    她問:「為什麼不回答你媽媽?」

    安子激靈了一下,練練搖頭:「不,不……不行!」

    吳敖皺眉:「為什麼?」

    安子又做出了那個令他們毛骨悚然的動作,把一根手指豎在唇邊,長長的「噓」了一聲,然後說:「出出聲的話,會被殺掉的——」

    周伊追問:「被殺掉?誰要殺你?」

    安子沒有回答,高高的舉起手來,重重的揮下來,嘴裡胡亂發著不知所謂的「啪啪」「咔哧咔哧」「噗呲」之類的擬聲詞,聽的人莫名其妙,吳敖道:「這小子在幹什麼?」

    祁景模仿了兩下他的動作,手臂從空中劃出一個弧度重重落下,他猶豫了一下:「……砍柴?」

    「砍柴……」陳厝沉吟片刻,忽的一拍手,「是沈大娘家裡的那把柴刀?」

    他們都想起了那把鈍的一批卻閃著詭異得寒光的柴刀,如果是這把柴刀的話——

    瞿清白咽了口唾沫:「難道說,他看到的殺人的是沈大娘?」

    陳厝打了個寒顫:「越說越離譜了,不會吧……」

    沒有人回答他這句似是而非的問話。

    在靜默中,安子忽然開了口,用一種很清脆和稚嫩的語調大聲唱道:「……捉迷藏,捉迷藏,大家一起捉迷藏!我來躲,你來捉,我才藏,你來找,我們一起笑哈哈——」

    「笑、哈、哈!」

    他一邊拍手一邊結束了歌唱,大聲的笑了起來。咯咯咯的童聲本來應該是天真歡快的,他們卻聽的脊背發涼,陳厝聲音都不穩了:「這小鬼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這麼嚇人呢?」

    這裡離沈大娘的房子也不算遠,周伊怕他再這樣笑下去引來人,不停的對他比出安靜的手勢,急急道:「別笑了,小聲點,小聲點……」

    剛才還一聲不敢吭的安子這時候卻仿佛傻了一般,只知道咧著嘴樂,好像真要玩一個遊戲一樣,滿心期待的手舞足蹈。

    遠處,傳來了一聲長長的呼喚:「安子——是你嗎——」

    幾人對視一眼,不用商量,就非常一致的落荒而逃。

    他們躲在了幾十米遠的一棟房屋後,就見沈大娘奔了過來,一把抓住了安子,像揪著一隻小雞子:「又跑哪瘋去了,叫也不應?混小子!」

    安子這時卻像不怕她了一樣,大聲道:「捉、捉迷藏!」

    沈大娘啐了一口:「淨瞎說,村裡的小孩都死絕了,哪來的人和你玩捉迷藏?」

    安子嗬嗬直笑,那雙還屬於孩童的,黑亮的怕人的眼睛往他們的藏身處轉了一下。

    祁景的心幾乎是瞬間就提了起來。

    安子說:「沒瞎說!等……等我去找,找到了,找到了……大家一起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大娘擰了把他的小臉:「又開始說瘋話了!你和鬼玩的不成?走,跟我回家了,媽今天給你做頓好的!」

    她拖著安子走了。

    幾人這才從房屋背後繞出來,瞿清白摸了把額頭,竟然出了層薄汗。

    他都有點絕望了:「什麼啊,這裡的人就沒有一個正常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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