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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8:26:38 作者: 尾文字魚
    除了胖子,還有一個人面朝下趴在吊在兩根柱子間吊床一樣的帘子里,只耷拉著一隻瘦骨伶仃的手臂。

    江逾白在地上的一個大包里翻吃的,江隱被迫栓在他旁邊,胖子想要拉他到近前瞅瞅,被他一眼定住了。

    他還算識相,就在遠處瞅了瞅:「老白,你撿的這小孩眼神真兇,像個小煞星。」

    江逾白翻出來一塊乾巴巴的乾糧,塞給江隱,說:「不這樣我還看不上呢。」

    胖子嘿嘿笑道:「你實話跟我說,真是撿的?不是你的種吧?」

    江逾白失笑:「我年方二一就生了這麼一大小子,是什麼時候作的孽啊?」

    沒等胖子說話,那邊就傳來一聲沙啞的應和,好像嗓子不清亮似的,嗬嗬的咳了好幾聲。

    「醒啦?睡一天了。」胖子說。

    那瘦骨伶仃的人從吊床里起來了,一抬頭,說不出多老,但是皮掛不住肉,連帶著表情都臊眉耷眼的,一張長臉像是要拉到地上。

    那一副衰相的人打了個長長的哈欠:「過午了?」

    他眼角還含著淚呢看到了江隱,霎時眼前一亮:「哪來的小娃娃?我喜歡。」

    胖子說:「老白新收的徒弟。」他故意擠兌他,「不怪你喜歡,大的小的長得一樣寒磣。」

    江逾白不高興了:「說什麼呢?我收的徒弟能跟你們一個倒霉相?」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開始鬥嘴,江隱拿著那塊干硬的乾糧,好像因為沒見過這麼新奇的場景,抬著頭看戲似的,也沒再逃。

    等他們說夠了,江逾白指著兩人說:「這是胖的是張達,那個瘦的是魯日一,叫叔就行。」

    魯日一也不知道對江隱哪來的好感,逗他:「來,叫魯叔——」

    江隱開始沒什麼反應,被他揉了兩把頭,終於不耐煩了,一把打開了他的手,眼神開始不善起來。

    魯日一一眼就看出了他身上的煞氣,也不懼,瘋子似的嗬嗬直笑:「哈哈,狗崽子!」

    胖子搖搖頭:「行了,給這孩子擦擦臉吧,瞅這埋汰的。」

    祁景聽出來他的北方口音,連帶著江逾白都被帶的有點跑偏了,明明是個土生土長的南方人。

    不過,這幾個性格迥異的人為什麼會聚在一起呢?

    江逾白翻出來個臉盆,架在三條腿的木頭架子上,把髒兮兮的毛巾在水裡投了投,擰乾淨了,把不停往後退的江隱撈起來了。

    祁景不知道江隱這時知事了多少,但能肯定他有種野獸一樣的直覺,傷了疼了也會避開,因此並沒有再攻擊江逾白。

    他小小一個,被放在江逾白腿上,用汗巾子粗魯的呼嚕著臉,本來就不乾淨的毛巾上更黑了。

    江逾白一邊給他擦,一邊說:「瞅你髒的。」

    江隱被他的手勁弄得顛來倒去,祁景看著都心疼,這是擦臉還是搓澡呢?

    張達和魯日一也圍過來看,張達也跟著臊他:「哎呀媽,這造的!都成小泥猴了,羞不羞?」

    魯日一:「擦乾淨了好,又臭又髒的娃娃人嫌狗憎,我都不想要的。」

    「誰說要給你了?」

    祁景一邊看,一邊心想,這幾個糙老爺們是真不知道怎麼帶孩子。得虧這是江隱,普通小孩這時候嗓子都該嚎破了。

    好不容易擦乾淨了,幾人都是一愣,魯日一說:「哎唷,這娃子俊得嘞。」

    江逾白捏了把他的臉蛋:「你怎麼長這個樣子?」

    張達說:「長得好還不好?觀眾都愛看年輕漂亮的小伙子,以後教出來了,你小子撿到大便宜了!」

    江逾白把掙扎的江隱扔了下去:「行吧,一臉福薄相。」

    祁景牙根一癢,這江逾白有什麼資格說別人不會說話,自己還不是個嘴臭的!那句女生常罵他的話叫什麼來著……是……

    對,臭直男。

    江隱一下來就跑遠了,祁景不知為什麼,感覺到了他身上的一點惶惑。他忽然明白了,江隱之前所以能自然在人流中穿梭,是因為他從未真正融入進去,仍舊和古宅時一樣游離在外,可現在這短短的相處,讓他體會到了一點不一樣的東西,那是真正的煙火氣和人情味。

    他仿佛從這一刻才真正的落到了人間,並為此感到不安了。

    魯日一也掰了點乾糧吃,就著個葉子包著的粑粑,一邊吃邊看一眼江隱:「這娃子是不是不會說話啊?」

    江逾白:「可能吧。」

    張達說:「你帶他回來,是因為你乾的那檔子事?」

    江逾白點點頭。

    魯日一唏噓了一聲:「好可憐的娃兒,這么小,跟著你萬一沾上些不乾不淨的東西怎麼辦?」

    江逾白道:「你可別小看他,他厲害著呢。那些不乾不淨的東西可壓不住他。」

    張達好奇:「比你還厲害?」

    江逾白咧嘴一笑:「那哪兒能。」

    祁景好像聽出些苗頭來了,這三人似乎不是一路人,江逾白乾的收鬼的事,他們並不了解,也並不摻和。

    江逾白道:「先別說這個了,吃飯要緊,晚上的活幾點?」

    張達道:「七點,天黑下去了就開始,後面還有一個唱戲的和舞獅的,這次辦的老熱鬧了,也不知道這些人哪發的橫財。」

    冬天白天短,說了一會話天邊就暗了下去,黑暗開始擠進小破廟的每一個角落,江隱縮在角落裡,看圍坐著的三個人影子被拉得老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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