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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8:26:38 作者: 尾文字魚
他咳了一聲,蹲下來道:「你先踩著我上去吧。」
江隱竟然沒有拒絕,默默的走過來,踩在了他的膝蓋上,然後是肩膀,祁景扶了他一把:「對,踩這,站穩了沒——」
他用了些力,站了起來,江隱視線陡然升高,一伸手好像就能夠到月亮。
他抓住了一根粗壯的枝幹,手上一用力,就靈活的吊了上去,小腿勾著一翻身,已經坐在了樹幹上。
這樹長得歪,差點就成歪脖子樹了,離江隱房間的窗戶倒很近 ,江隱撒開手一跳,就險險的攀住了窗框,很快爬了進去。
他從窗戶中探出身來,月色襯得他和陸銀霜如出一轍的眉眼朦朧又美好,祁景仰頭看著他,忽然就心動的不能自已。
好像自己真成了為愛沖昏了頭腦的呆頭鵝,在涼風中站一宿,只為見心上人打開窗戶的一面。
江隱不知道他在發什麼愣,和他對視了一會,才說:「你可以上來了。」
祁景如夢初醒,悸動和羞臊帶來的紅一起爬上了那張俊美的臉蛋,他掩飾般的揉了下頭髮:「……哦,好。」
他擼起袖子,蓄勢待發的要爬樹,誰知江隱卻道:「不用。」
他指著後面:「你往後退一退。」
祁景不明所以,還是依言後退了兩步,抬頭看他,江隱道:「再退。」
祁景又往後退了幾步,手腕上突然傳來了一股巨大的拉力,他還沒反應過來,眼前的景象就像高速列車窗外一樣不斷倒退,只聽「啪」的一聲——
他再抬起頭,就看到了江隱的臉。
他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被是整個吊在空中的,江隱探出身子,牢牢抓住了他的手。
兩隻手的手腕上閃著一樣的銀光。
江隱用力一拽,將他拉了上來,祁景攀著窗戶進了屋,越想越有意思:「活學活用啊,江真人。」
江隱道:「這鐲子的活動範圍縮小了。現在,我們只能在三十米左右的空間內活動,不然就會被拉回去。」
祁景原本還覺得挺美妙,但仔細想一想,要是這段路上有什麼牆啊樓啊之類的障礙物,他就直接給人肉拆遷了,頭多鐵都受不了啊。
祁景欣然道:「那從現在開始,我們就儘量待在一起吧。」
江隱不置可否,關上了窗。
祁景總覺得他有心事,尤其在看到那老婦人之後:「剛才那賣餛飩的老太太,你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她?」
江隱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祁景又道:「這鐲子你也見過?」江隱說這對同心鐲和其他所有都不一樣,明顯是熟悉的。
江隱又點頭。
祁景看他低著頭想事情的樣子,不知為什麼覺得他這個樣子非常脆弱,好像所有東西都抗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祁景看著他:「和我說說嗎?」
江隱好像被他的目光迷惑了,鬼使神差的說:「這鐲子……是我師父的。」
祁景壓抑住驚訝的表情:「你有師父?什麼時候的事?」
江隱道:「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從陰界出來了之後。那時我還是一個小孩,他……」
他皺起了眉頭,忽然說不下去似的,停住了話頭。祁景從未見過他這種樣子,就算在陸銀霜毫不猶豫的把年幼的他丟進鬼門關的時候,江隱仍舊那副刀槍不入,堅若磐石的樣子,祁景幾乎以為沒什麼能再撼動他的心了。
可現在,那終年不化堅硬寒冷的冰面上,好像忽然出現了一道極細微的裂縫。
祁景的心隨著那道裂縫的出現一跳,好像也蔓延開了蛛網一樣細細密密的裂痕,他有種強烈的,不妙的預感。
他一直希望江隱能像個有血有肉的人一樣活著,但當真有一點苗頭的時候,他又害怕了。他怕江隱感受到的不是愛和溫暖,而是痛、懼、怖、憎、怨、恨的世間百態,無數造化弄人的生離死別,艱難苦楚。
與其要將諸如陸銀霜之類如此傷人的記憶銘心刻骨,還不如麻木一點,什麼都不在乎的好。
祁景抬起手,把江隱往後一推,讓他坐到了床上。
「睡覺吧。」他好像什麼也沒發生似的說。
江隱上了床,祁景也躺下了,他們本來是背對著背的,祁景待了一會,翻了個身,往那邊擠了擠,輕聲道:「今天真冷。」
江隱背對著他,呼吸平穩的起伏。
「剛才都快凍死我了。」
「你說我為了見你一面容易嗎?」
鋪墊的差不多了,他又往那邊湊了湊。
江隱不著痕跡的縮了一下,低聲道:「……你要幹什麼?」
祁景也故意用低沉的氣音說話,在黑暗裡聽起來尤其曖昧,好像他們真要發生什麼似的:「你轉過來一下。」
他等了一會,江隱真的翻了個身,半闔著眼皮:「說。」
祁景看著他慢慢蓋住眼瞼的睫毛,在被子下摸索的抓住了他的手,伸進了自己的衣服里,幾乎緊貼著胸口。
江隱的手果然是冰涼的,祁景低聲道:「暖和吧。」
江隱並沒有動,那隻手倒是一點點回溫了。祁景再看過去的時候,他竟然已經睡著了,眼下一點青黑。
看來是真的累了。
他籠著那隻手,眼皮上下打架,困意襲來,也昏昏沉沉的進入了夢鄉。
他原本以為會再一次夢到李團結和齊流木,但這次,他來到了一個從未見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