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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8:26:38 作者: 尾文字魚
    瞿清白驚奇道:「難道還有支持四凶的人?」

    江隱:「沒錯。這群人被稱為『魑』,清一色的鬼修。」

    ……還真有啊!

    「當年四凶被封印後,『魑』解散的也很快,天師協會在前十年一直在追查,要把這些作惡多端,為虎作倀的鬼修都抓起來,但這麼多來,這群人也就漸漸被遺忘了。」

    陳厝有點疑惑:「這和你剛才說的守墓人有什麼關係?」

    江隱雙手握緊了,手背上支棱的骨頭瘦而堅硬。他眼睛看著地面,說:「我懷疑,四個家族裡有『魑』的人。」

    祁景被他這一句點醒了。他回想起了很多細節,鬼修雖然進境飛快,延年益壽,但損心性,很容易走火入魔。

    和陳家一樣,第一代守墓人甘願大義凜然從容赴死,他兒子孫子不一樣啊!這些人為了活下去,說不定就有人動了修鬼道的念頭,就算沒動,有『魑』的人一鼓動,說不定也就走上這條道了。

    畢竟沒人願意英年早逝,站著說話不腰疼,什麼國家民族芸芸眾生,真輪到自己頭上,這些都是狗屁。

    欲望滋長惡念,誰又能想到守墓人家族竟然是「魑」繁衍壯大最好的溫床?

    祁景悚然而驚。他忽然想到,或許在四凶被封印的時候,就已經考慮了這點?這詛咒是個纏綿不絕的噩夢,綿延了三代二十年,直到現在也無解。

    室內的空氣安靜了一會,陳厝忽然低聲說:「鬼修……真的那麼不可饒恕嗎?只要是鬼修,就一定是壞的嗎?」

    這次說話的人不是江隱,瞿清白先一步回答了他:「雖然未必都是,但確實人人得而誅之。你想,我們道士收鬼是為了度化鬼魂,了生前人未了的心愿,也讓孤魂野鬼不至於為害人間。我一直以來都是抱著這種信念修道的。我爸常說,我們這種人,雖然不能羽化登仙,但至少能造福一方百姓,雖然整天和鬼魂打交道,沒錢也沒名,但做的事是好的,是積德行善的,心裡也樂意。死人的魂魄需要超度安息,可鬼修卻用來做增進修為的丹藥,某種程度上這和生食活人也沒什麼區別。走上這條路,修道的本心已經變了,不是為善而是行惡,不是為人而是利己。這種歪門邪道還是少沾的好。」

    從瞿清白的語氣,能看出他鮮明的態度,也許是家學影響,他對鬼修很是不齒。

    江隱靜靜聽著,手又緊了一緊。

    「對。」他輕輕的說,「說的對。」

    祁景比較關心另一個問題:「那畫像磚呢?」

    江隱像是從夢中醒過來:「……白五爺想要畫像磚,所以讓李魘來找我,誰知卻碰上了你們。我猜測李魘是想直接把你們也綁了,既能引來我也能向白五爺邀功。」

    祁景試探著問:「畫像磚究竟有什麼用?」

    江隱沉默半晌:「……這東西也不是不能交出來,但絕對不能落到『魑』的手上。我無法信任他。」

    祁景知道他說的是白五爺。出淤泥而不染的人太少了,早年間的交情,誰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瞿清白張了張口,好像還想對畫像磚的事情刨根問底,但江隱已經揉了揉眉心,好像很累的樣子,說:「都去睡吧。」

    瞿清白一拍額頭:「哦,我明天還有早課!」他蹦了起來,拉著陳厝,「走吧走吧,再不睡我明天肯定起不來,我那節課的老師可嚇人了……」

    他們道了別,離開了房間。

    屋子裡又只剩他們兩人,祁景回想了一下,江隱貌似說出了很多事情,卻只像是他身上迷霧的冰山一角,就這點事還是在步步緊逼下才抖落出來的。

    他其實能理解江隱的拒絕,他和雒驥身上有種相似點,就是都不自覺的以前輩的身份來照顧他們,確實,他們在這行連個小學生都不是。也許,永遠不推開那扇門才是最好的,但祁景被誘惑著,蠢蠢欲動,充滿了大膽和好奇,矛盾和隱憂,對這個人,對這些謎,對他自己。

    總有一天……………………

    熄了燈,祁景上床,把剛換過來的,被撕破了的被子往身上一蓋,忽然想到了什麼。

    他在黑暗中摸索了一會,忽然道:「江隱。」

    江隱在床上翻了個身,他的眸光不甚清晰。

    祁景把手上的東西遞過去:「你要不要?」

    不知道江隱看清楚了沒有,他只停頓了一會,就伸出手接過,把手縮回了被窩裡。

    「謝謝。」他說。

    祁景躺回床上,兩人背對著,他貼著枕巾的臉逐漸升溫,熱的發燙。他在心底抽了自己一巴掌,幾乎有些惶惑了。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也許是鬼迷心竅,他在伸出手的那一刻就後悔了。

    那是他的浴巾。

    第77章 第七十七夜

    睡得並不踏實的一夜過去後,祁景被晨曦照在臉上,他坐起來,被李魘踹的地方還有些酸痛,凌亂的被子從他身上滑下來掛在胯間,寬闊的脊背肌肉流暢的收到勁瘦的腰間,在晨光中有種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的性感。他看了一眼江隱的床,他的被子已經疊好,兩條浴巾疊的整整齊齊放在褥子上。

    祁景下了床,聽到洗手間有動靜,下意識的擰了下門把手,竟然開了。

    江隱在裡面洗臉,臉上濕漉漉的,從鏡子裡對上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段被拉長了的對視,江隱發梢的水滴下去的聲音都清晰可聞,他也沒穿衣服,赤裸的脊背微躬,一隻手搭在洗臉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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