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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8:26:38 作者: 尾文字魚
不知他這一劍用了多大的力氣,也不知這把劍有多鋒利,把壇布,經幡,連同地門都一起洞穿了。張道陵劍半截沒入地面,鎮壓邪穢,大放光芒。
江隱鬆開了手,劍猶錚錚作響,底下的撞擊聲終於沒了,怪樹鎩羽而歸。
幾人一起看著那不斷顫動的劍,都魂魄出竅一般。
過了半晌,瞿清白才小小聲問了一句:「行了嗎?」
江隱道:「行了。」
沉默只有一瞬,雒驥聽他這話,全身都要軟倒,他往後一躺,大笑出聲:「我們逃出來了!哈哈哈哈哈哈,我們終於出來了!」
祁景也被他帶的笑了起來,還有什麼能比死裡逃生更讓人喜悅呢!只要還活著……只要還活著!
陳厝皮膚上的紅色已經全部褪去,他這次沒暈,看起來已經完全恢復了意識。他和瞿清白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狂喜之色。
他們也笑,可笑著笑著,就笑不出來了。
陳厝低下了頭,把臉埋入手臂中,整個人都在顫抖,越來越劇烈。從他手臂中泄露出細小的,野獸般的嗚咽和嚎啕,他這時才能痛哭出聲,為陳琅,為自己。
瞿清白在他旁邊,怔怔的流著淚。
祁景心裡也難受,他過去,把陳厝的頭按在他肩上,以無聲的,有力的方式安慰著他。
雖然只是萍水相逢,但這群孩子還是沒能這麼快的適應生離死別。況且,以後的路有多難走,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雒驥看慣了這樣的場景,早就麻木了,他在心底嘆了口氣,轉頭看去,就見江隱背對著他們跪在地上,並沒有加入他們的悲痛。
雒驥探過頭,就見他咬破了手指,用鮮紅的血代替硃砂,在地門旁一筆一划的寫上「安魂」。
他以前對江隱這種習慣嗤之以鼻,覺得特像打卡或者集郵,人死都死了,這樣還有什麼用呢?恐怕比起超度死人,更多的是為自己心安。
他已經壞到骨子裡去了,刨了人家多少墳,還能求善終不成?江隱和他是一樣的人,又何必惺惺作態。
可今天,他只長長的嘆了口氣,隨著江隱的筆畫,在心底默念了聲——
安息。
第62章 第六十二夜
等到陳厝差不多平靜下來,江隱過來,拍拍他的肩膀:「還有很多事要處理,還不到能傷心的時候。」
陳厝抬起頭來,眼睛濕潤通紅,他呆呆的看著前方,他知道江隱說的對,可有一瞬間,他真想就這樣窩在角落,無休無止的悲痛下去。
外面的兇險,比之墓中也不少半分。
祁景把他半托半攙了起來,陳厝吸了下鼻子,抹了把臉,第一個從那神像底下的門鑽了出去。
一出去,龍神像明明破舊不堪,那光芒卻刺得他眼睛生疼,他們竟然就在主殿中,神像威嚴,高高在上的俯視著他們。
單看這破舊的小廟宇和單薄貧瘠的供奉,又有誰會想到下面有那樣龐大的地下墓葬呢。
陳厝啞聲道:「陳真靈肯定還在找我們,他不能沒了我這個血引。」
雒驥撓了撓頭:「他還想著什麼反轉大陣呢,這一聽就是扯淡的,太異想天開了。你們那個三清丹什麼,不也是假的,檮杌根本就沒有屍首。」
瞿清白用肘輕輕給了他一下,雒驥這才意識到自己戳到了陳厝的痛處,不吱聲了。
如果陳家人真的逃不過早衰的命運,又沒有一個解決的方法,那陳厝……他看了眼眼前這張滿含悲傷與憔悴,年輕俊美的臉蛋,心裡又是一聲長嘆。
他真覺得,這幾天加起來嘆的氣比他這輩子都多。
祁景有意轉移話題,他也是真才想起來,問江隱:「你那塊畫像磚找到了嗎?」
他態度有點不自然,江隱卻神色如常的點了點頭。
祁景反而疑惑了起來:「你怎麼找到的?」
雒驥冷笑了一聲:「真是小乳臭未乾的屁孩,我早就說過了,你真以為他胃口那么小啊?你自己問問他,他要的是磚頭嗎?」
祁景皺緊了眉頭,看向江隱,就聽雒驥道:「他那手快得很,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檮杌墓的大印就已經被他搞到手了!」
祁景大驚,他回想起來,他拿到張道陵大印的時候,上面一隻長毛獠牙的野獸,倒很像傳說中的檮杌。最後一次接觸到,應該是他把大印嵌在了祭台的凹槽里,他還和江隱躲在下面說話……難道就在那個時候,江隱就已經拿到大印了嗎?
他忽然就打了個寒顫。
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這人好生厲害,本事太大,又深藏不露,悄無聲息,已經到了讓人覺得恐怖的地步。
祁景對這個人的感情太複雜了,複雜到他已經分辨不清了。他最終得出一個結論,用最簡單,最直接的方式定義,雖然草率,卻不無道理——
江隱救過他的命,為人值得結交,這就夠了。祁景把他當過命的朋友,要怎麼做,他跟著走就是。
江隱說:「你們現在到底比較關心我的畫像磚,還是自己的性命?陳真靈的事不了,我們就永無寧日。」
雒驥嘟囔了一聲:「就會轉移話題。」
祁景說:「我們得去揭發陳真靈的陰謀,還有……」他微微沉吟,「第一代守墓人陳山老爺子還被他關著,我們得去救他。」
陳厝找回了些精神:「我應該知道他被關在哪裡。陳真靈總是不讓我去雲台觀東邊的院子,我原本以為那是什麼道教聖地,現在想來很可能老爺子就被關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