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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8:26:38 作者: 尾文字魚
陳厝已經被拖進了血藤堆里,一團蠕動的血肉在吞噬著食物,那場面別提多噁心了。
祁景撲上去,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旁邊的雒驥也跑了過來,和他一起拼命把陳厝往外拉。可那血藤力氣太大,不知是不是因為被他們燒了一半枝葉,懷恨在心的原因,硬是和他們較上勁了。
此時,砍斷一部分枝蔓已經無濟於事,陳厝大半個身子都陷入了血藤組成的「牆」中,祁景猛然瞧見他的皮膚上已經浮現出紫紅的紋路,就像皮膚下的毛細血管,就像他整個人都在隨血藤的頻率呼吸著!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江隱把桃木劍深深刺入了藤蔓中,勢如破竹的劃出一道巨大的破口,整面「牆」都顫抖起來,血藤好像人受了疼一眼,痙攣的收縮著傷口。
可它還是沒有放開陳厝。
祁景的手臂已經是青筋暴露,雒驥也同樣。他們沒有支撐點,只靠著一把力氣硬撐,靴子蹭在地上,一寸寸的往前挪去。
雒驥臉都憋紅了,艱難道:「這東西……力氣怎麼這麼大!」
祁景快要急死了,他內心是那樣焦灼,以至於他開始懷疑,自己怎麼還不失控呢?至少失控的他有能力救出同伴,至少失控的他不會束手無策,至少……不會是這種局面!他氣的直咬牙,心想這玩意就跟大姨媽似的,該來的時候不來,不該來的時候偏來!
忽然,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你在想我嗎?」
祁景猛的一愣,他手上的力道鬆了。就在那一瞬間,陳厝被突然發力的血藤吞得只剩下一張臉,他的面色平靜恬淡,像睡著了一樣。
雒驥來不及放手,他的手埋進去大半,發出了痛苦的吼叫。
瞿清白幫著他把手往出拽,卻怎麼也拽不動,雒驥心知再這樣下去,自己遲早被吸成一具乾屍,他一狠心:「把我的手砍下來!」
一道劍光閃過,卻沒有想像中的劇痛,江隱仿佛執行一台精密的手術,硬生生把雒驥的手挖了出來,說:「還不到時候。」
祁景的手也沒有鬆開,他的胳膊已經沒入血藤中,但手上緊握的還在。
他能感覺到陳厝手掌的觸感,即使是劇烈的疼痛也不能掩蓋。
血藤像是在桀桀獰笑,他嘲笑著祁景的堅持,喜悅著自己即將得到的,另一具鮮美的肉體。
江隱大開大合的砍著他周圍的藤蔓,可陳厝的身體怎樣也摸不著,仿佛石沉大海,撈都撈不出來。
他的面色越來越蒼白,忽然道:「祁景,放手。」
祁景死死咬著牙,他疼的意識都模糊了,可陳厝半張臉也看不見了。
祁景目眥欲裂,大吼道:「不!!」
他又一次收緊五指,但手中空空如也,江隱忽然猛的一扯他肩膀,劍尖貼著他的皮肉把他的胳膊挖了出來,血花四濺。
那果然已經不能稱之為一條胳膊了。乾枯的皮膚,布滿了青紫的傷痕,好像一個年輕鮮活的少女在一瞬間變成了耄耋之年的老嫗。
連他都如此,更不用想全身陷在其中的陳厝了。
第57章 第五十七夜
血藤仿佛終於饜足了,也許是在消化著食物,攻勢為之一緩。
瞿清白跌坐在地,不敢置信的搖頭道:「怎麼會這樣……」
祁景快要脫力,他單膝跪在地上,眼底映出那條不似人形的胳膊。
雒驥沉默著,他感到可惜,悲傷,可這些情緒對他來說太過常見了,於是就只剩下麻木。
江隱去扶祁景,剛把手搭在他肩上,就被用力拍開,發出啪的一聲。
祁景猛的抬頭看他,原本黑白分明的眼底都布滿了血絲:「為什麼要攔著我?為什麼??」
他胸腔中的情緒橫衝直撞,逼得他眼眶發酸,頸部的血管都在突突跳動,他一把扯住江隱的領子:「你不是很厲害嗎,為什麼不救他,啊??」
雒驥緊緊按著傷口:「祁景,你拎得清一點,江隱已經盡力了!」
江隱仍舊那樣注視著他,祁景對這樣的目光毫無招架之力。
他顫抖著聲音:「我本來,本來可以……」
他的話消失在一聲哽咽里。祁景頹然捂住了臉,他知道,就算他到最後都沒放手,只會把自己賠進去而已。
可愧疚,不甘,悲傷毒蛇一樣撕咬著他的心臟,他想,如果他堅持到最後,如果他不顧一切的撲進去,陳厝還有可能得救。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啊!
「難過嗎?」一個聲音說道,「這種情緒我已經很久都沒有過了。」
祁景原本以為是江隱在說話,可抬起頭來,哪裡還有江隱的影子?
他面前站著的是一個髮髻高聳,寬袍大袖的男子,有點感興趣的看著他濕潤的臉淚水和通紅的眼眶。
祁景悚然而驚。
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又是你。」
祁景感到一股黑暗的恨意從他心底躥起來:「你剛才怎麼不出現?你現在來有個屁用!」
那男子道:「你要請我,可是要禮貌一點的。」
祁景冷笑了一聲:「你就是我,我就是你,還談禮貌幹什麼?」
男子打量著他,玩味似的,忽然說:「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祁景:「你叫什麼?」
「李團結。」
祁景在那一瞬間沒反應過來自己聽到了什麼,他愣了一會,臉色有點難看:「……你在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