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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8:26:38 作者: 尾文字魚
瞿清白回想著江隱和他說的話:「我們來這,是受人所託找一個人,他是三石村的獵戶,叫劉福全……找到了我們就走,絕不多留!」
江隱並沒有明確和他說受誰的託付,如果他知道江隱在和鬼打交道,恐怕嚇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那凶鬼說:「我就是劉福全。」
瞿清白驚喜道:「真的嗎?那太好……」
凶鬼哼哼笑了下:「不過,不管誰要找我,你們今天都別想活著走出去,我們餓了一年多了,送到嘴邊的肉,沒有不吃的道理!你們既然敢進來,就應該做好了死的準備,等我把這個香噴噴的小子吃了,再聽你說話!」
他話音剛落,就撲向了祁景。
雖然早就料到他會這麼說,瞿清白心中還是有些絕望。
在鬼群之中,有完全記不起前塵往事的,也有依稀記得的,也有一點也想不起來的……不過時光荏苒,物是人非,無論是父母愛人朋友都早已化為一捧黃土,生前的記憶就成了可有可無的東西。
對他們來說,怎樣讓自己不因為力量衰竭而魂飛魄散,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而他們保存力量的方法,就是吃人。
正當祁景和瞿清白決心和他們拼了的時候,一個幽幽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全哥,你當真不認我了嗎?」
他們齊齊回頭看去,就見一個人從鬼群中走了出來,竟然是很久沒有聲響的陳厝!
祁景驚道:「陳厝,你幹什麼,快……」他想叫他快過來,可仔細一看,明明陳厝身處鬼群之中,卻沒有一隻鬼攻擊他,就好像……是他們的同類一樣。
瞿清白低呼到:「他被上身了!」
祁景楞了一下:「你是……毓秀?」
陳厝沒有回答他。
他慢慢的走了過去,神態哀戚,步伐輕緩,完全是一副女人的姿態,這在平時一定是很好笑的,可放在這個情況系,他們誰也笑不出來。
陳厝,不,應該說是毓秀,對著那凶鬼說:「全哥,你還記得我嗎?」
凶鬼滿面怔忡之色,剛才的兇惡都跑到九霄雲外去了,仿佛一下子變回了一個憨厚又不善言辭的小伙子:「毓秀……毓秀……」
「是我呀。」
陳厝的臉上,有兩行眼淚流了下來,他的身體忽然倒了下去,一個淡色的影子從他身上鑽了出來,毓秀執起凶鬼的手,哽咽道:「這麼多年了,我終於見到你了。」
凶鬼,不,是劉福全,終於反應過來,也緊緊地握住了毓秀的手:「毓秀,你怎麼也變成這樣了,他們,他們把你……」
「我是自殺的。」毓秀說,她輕輕的笑了,「把我擄走的鬼子是個軍官,他喜歡聽我唱戲,我伺候了他一年,他終於完全相信我了。我給他唱了一曲長生殿,趁他聽的入神,我一刀捅死了他!」
祁景和瞿清白都聽呆了。
毓秀輕輕道:「當年我學唱戲,他們都說是下九流,只有你一個人說好聽,我知道你對我好,從小就對我好……但我一個戲子,怎麼好耽誤了你?早知道沒有結果,我就答應嫁給你啦。」
劉福全一個大男人,也有些淚盈於眶了,他撫摸著毓秀長長的頭髮,哽咽道:「不晚,不晚……」
毓秀的聲音有些虛弱:「晚了……他們一把火燒了我的身子,沒有屍骨依託,我能撐這麼久,已經很不容易了……」
劉福全滿面驚惶:「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他忽然抬起頭來,兇狠的看向祁景和瞿清白,「我把他們兩個殺了,你就有救了!」
兩人齊齊一震,擺出了防衛的姿態。
毓秀卻攔住了他:「全哥,我已經待的夠久了……見到你,我最後一樁心事也了了,該投胎去了。不要再犯殺孽了,在這麼好的年紀被奪走生命和愛人的滋味,你我不是最清楚了嗎?」
她緊緊抱住劉福全:「跟我走吧。下輩子,我們做一對快活夫妻。」
她的嘴裡輕輕哼著婉轉哀戚的調子:「……乍相逢執手,痛咽難言。想當日玉折香摧,都只為時衰力軟,累伊冤慘,盡咱罪愆。到今日……」
她的身形已經淡到看不見了。
劉福全緊緊抱著她,面上滿是痛苦難捨之色,發出一聲聲悲痛的低號,那聲音甚至讓旁觀的兩人生出一股悲涼之感,幾欲落淚。
就在這時,一陣颯颯破空之聲由遠及近,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支長劍穿透了劉福全和毓秀相擁的身體,深深釘在了地上!
一團幽藍的鬼火無聲無息的燃燒在黑夜裡,把他們相擁的身影吞沒了。
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射殺了鬼群的首領,群龍無首的鬼群驚慌之下紛紛四處逃散,轉眼間,空地上只剩下了他們三個人。
瞿清白愣愣道:「……怎麼回事?」
祁景若有所覺的回過頭去,樹林裡慢慢走出一個人影,手裡拎著什麼東西。
瞿清白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江隱?」他猛的跳起來,「你這個混蛋!」
祁景攔住了他。
他看著江隱,從他的臉看到他手上拎著的黑黢黢的弓,問:「剛才那一箭,是你射的?」
江隱點了點頭。
瞿清白也明白過來,心裡仍有後怕:「你倒是說一聲啊,不聲不響的跑了,我還以為你丟下我們不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