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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9:25:29 作者: 三木李子
「也許吧,誰說的定呢?大美女都喜歡你們這樣的高富帥,沒有人喜歡我這樣的潘康摹!
浦禾比劃:我不喜歡她,我不喜歡她跟你在一起。
可是浦禾在比劃,魚瞻沒有看到,他只顧著脫浦禾的衣服,他要把這髒衣服脫下來。
他沒有看到,也就沒有答案,或者這句話他本來給不了浦禾答案。
褲子脫到膝蓋的時候,浦禾倒吸一口氣,魚瞻的血直衝腦門,放幹了浴缸里的水,找出乾淨的毛巾,找到剪刀,浦禾膝蓋下面扎到了玻璃渣,他必須要把褲子剪開,他小心翼翼的擦著玻璃渣附近的傷口,膝蓋上的細長的玻璃□□的傷口裡面流出血,血跡蜿蜒曲折整個小腿,宛若雪地裡面淒艷的紅梅,本來傷口邊上的血跡已經凝固了,剛剛他一不小心脫衣服的時候扯到傷口,血又流了出來。
魚瞻拿過醫藥箱放在旁邊,找了一塊乾淨的毛巾疊成方形交給浦禾:「咬著。」
浦禾看了看他,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我先幫你把玻璃渣清理乾淨,明天帶你去醫院,要不然會感染。」
浦禾接過毛巾,咬在嘴裡,要說不害怕是可能的,畢竟這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情況,而且魚瞻那種糙漢怎麼可能比得過護士溫柔。他才咬在嘴裡沒多久,魚瞻就用力一扯,浦禾頭皮發麻,就像一塊骨頭被扯掉,他痛得快要昏死過去。
細小的血珠濺在浴缸里蜿蜒而下,順著雪白的缸壁往下滑,魚瞻出了一身汗,如果對方是柳離那種蠢蛋,他隨便將玻璃渣扯掉就好了,但是對方是個小少爺,沒過苦,沒見過這種隨便處理的陣勢,像他們這種小少爺,身上破了一個口子就會有一群人跟著遭殃,更何況被玻璃渣扎了這麼深呢?
浦禾並沒有像魚瞻想像之中那麼嬌氣,他只是冒了一身冷汗嗚咽了一聲,接著還是那個安靜的少年,就好像剛剛只是一場噩夢,現在夢醒了。
魚瞻清理好了傷口,搽了點藥,其實這一切並沒有魚瞻想像之中那麼艱難,浦禾一聲不吭,就算真的痛了,他只會倒吸冷氣,並沒有鬧脾氣,這個少年真的比他想像之中還要堅強幾百倍。
晚飯的時候,浦禾沒有起來,他腿上有傷,還發著燒,他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顧海棠紅著雙眼坐在以前浦禾坐的位置上,她撒嬌的問魚海人:「老爹,那個……」小啞巴還沒有說出來就能感受到魚瞻投過來犀利的眼光,她立馬扭頭繼續說:「那個屋子裡的傢伙什麼時候回去?總不能賴在我們家不走呢?天底下哪兒有那麼便宜的事情,咱們管吃管喝管住,還要伺候他。」
「說得好像咱兩也是賴在老爹家十幾年吧,我們不也是賴在老爹家白吃白住十幾年。」柳離夾了一口菜,冷淡的對著顧海棠說:「他是魚瞻的偶像,收留偶像有什麼不對的?再說了,海棠,你脾氣好像見長了嘛,留學生就是不一樣,回國底氣就大了一點,不錯不錯,不過小禾他礙著你的事了嗎?」
「柳離,我跟老爹說話,你插什麼話?」顧海棠不高興的放下碗,碗撞擊桌子一聲響,氣氛當時就尷尬了起來。
「得了,現在又是我的錯了。」柳離雙手舉起投降:「我閉嘴可以了吧?」
顧海棠白了他一眼,柳離作求饒狀,繼續扒了一大口飯。
「海棠,小禾惹到了你了嗎?」魚海人說。
「沒有,就是家裡來了一個人不舒服,我不喜歡。」顧海棠說:「咱們四個人一直生活在一起不是挺好的嗎?為什麼還要加一個人呀?還是個……交流有困難的人……」
「海棠,今天晚上的事是我不對,可是我偶像大人並沒有惹到你吧,他要回家的時候,我自然會把他送回家。他不想回家的時候,沒有人可以逼他回家。」魚瞻放下飯碗:「我吃飽了。」
魚海人瞪了魚瞻一眼:「你們一個個怎麼回事?吃了火藥了呀,還有你,魚瞻,吃飽了把你的飯碗拿進去,還等著你老子我給你收拾飯碗嗎?你吃飽了小禾都沒吃呢,還給他留了一點排骨湯,看什麼看,沒見過你老子我呀,端去給他喝呀……還有你,海棠,你才回來第一天,你沒事跟魚瞻鬧什麼脾氣,你難道不知道那小子就是混得很,你跟他鬧脾氣也就罷了,你別殃及其他人呀,小禾那孩子沒惹到你吧?你,柳離,你能不能以後讓著海棠,她是女生,男生讓著女生是天經地義的,讓著她怎麼了……這群小兔崽子,沒有一個讓人省心的。你老子本來想要享一享兒孫福的,看你們這樣子……」
「老爹,你怎麼都不幫我?你幫著浦禾那個外人……」顧海棠撒嬌說。
「我是法官,我要明斷案,事情該是怎樣的就是怎樣的,先道理再人情,不過海棠呀,你別找小禾那孩子的麻煩,他挺可憐的,是個啞巴,又有家不能回,其實好好相處你就會發現,他其實挺好的,很聽話,雖然嬌了點,但是他真的是個好孩子。」
魚海人這一生沒有坐到法院長的位置恐怕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了,他同情心泛濫,又為人比較和善,這樣的人可以當做一個很好的紐帶,卻不能當一個很好的領導者,他年輕的時候在孤兒院收養了柳離與顧海棠,現在收留浦禾,無論面對什麼樣的人,他都能一視同仁,所以柳離一直說他老爹是一個聖父這句話並沒有錯。
魚海人確實是一個比較善良的人,他法學博士畢業,陰差陽錯跟一個風塵女子發生了關係生了魚瞻,後來這個風塵女人死了,他就一個人帶著魚瞻,又當爹又當媽,後來在孤兒院收留柳離與顧海棠,帶著這三個孩子長大,供著他們讀完大學,他的一生沒有什麼波瀾,平平淡淡,莫名其妙的跟一個女人發生關係,生了孩子,死了妻子,或許是因為好人有好報的關係,他的生活上還是很開心的,工作上也因為為人和善很少得罪人,同事們都比較尊敬他,一家人快快樂樂的……
他其實對自己的生活還是挺滿意的,所以在遇到浦禾,他同情心又泛濫了,他覺得這孩子白白淨淨瘦瘦弱弱無家可歸的挺可憐,他並不知道浦禾的家世,也沒想到問他媽要多少錢,只是單純的覺得那孩子可憐……雖然魚瞻再三強調浦禾家裡很有錢,浦禾是個少爺,可是一想到浦禾是個啞巴這件事,他就同情心泛濫……所以他能幫就多幫忙一下……
***
***
白色的冰粒……
很多……
都在面前,有人被人割了喉嚨,那個人嘴被黑色膠帶貼住了,血液在脖子上洶湧而出的聲音,刀鋒在脖子上慢慢的剜除一道刺眼的光芒,脖子被慢慢隔斷的聲音……他睜大了瞳孔眼睛裡儘是恐懼直愣愣的看著前方……他瞪著他……
接著,那個人死了,他昂著頭,仰望著蒼穹,就像一個為惡魔準備的朝聖典禮,而他就是獻祭者,他的眼神里儘是恐懼,面容儘是扭曲……
這一切可怕的景象通過他的眼睛鑽進了他的腦子裡,他恐懼的喊了一聲,那些拿著血淋淋的刀的人走向他,仿佛撲獵的惡狼,想要把他撕碎,他像是被釘在原地走不動,眼睛裡都是那個人死去的面孔,以及滿地的鮮血,接著,他從樓上摔下去,再也不能開口說話……
浦禾猛然在床上驚醒,他捏了捏被子,因為發燒喉嚨呼出那種風箱一般的聲音,滿頭大汗,他全身火熱,已經燒得非常虛弱……窗外是黑漆漆的夜與傾盆而下淋漓盡致的大雨,時不時帶著雨水沖刷過樹葉的聲音與淅瀝沖打街道的聲音。
他在惡夢中醒過來,他仿佛可以聽得到落葉在風中顫抖。他身上蓋著軟軟的被子,白色的紗簾因窗戶的鼓動而掀起,時不時又飄起宛若黑夜之中的鬼魅。
「做噩夢了?」魚瞻問,他抱著浦禾的手並沒有鬆開,為了不讓浦禾晚上亂動而傷了腿上的傷口,他一隻手抱著浦禾,一隻腿壓著他側著身睡覺的。
浦禾沒有理魚瞻,只是一個勁的抬頭看著上方,仿佛還在剛剛的驚悸之餘沒有回過神來,他一瞬間好像回到了十七八歲的時候,那個時候,他還是那樣的單純與天真,當一切惡夢來臨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微不足道。
「偶像大人,你怎麼了?」魚瞻問。
浦禾看了他一眼,沒什麼反應,接著,繼續往被子裡縮了縮,蓋住自己的頭,一個人就埋在黑暗之中。
「你怎麼了?」魚瞻感受到浦禾在顫抖,他不知道在浦禾身上發生了什麼使他半夜做噩夢,做完了惡夢醒過來眼神還是那樣的恐懼,但是以他一個專業警察的第六感,在浦禾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因為一般的惡夢很難達到那種恐懼。
如果沒有發生什麼事情,為什麼一個紅得如日中天的歌星會成為一個啞巴,為什麼浦禾不願意待在那豪華的家裡卻想著跟他擠在這小小的雙人床上?
他沒有繼續問怎麼了,問了太多也沒有什麼意義,他不是浦禾的誰,只是曾經一個腦殘粉,沒有資格也沒有義務去問這些不該問的,他從身後抱緊了浦禾,他也說不清自己是可憐他,還是因為曾經的仰慕,只是看著他被人欺負就想幫忙,看著別人說他是啞巴,他就會無緣無故的生氣,看著他受傷流血咬著牙就心疼,看著他不會照顧自己就想出手幫忙。
「等你的腿傷好了,我帶你去遊樂城,咱們好好的去玩玩,你想要去哪兒就直接給我說,我都可以帶你去的。」魚瞻說。
浦禾沒有理他,只是閉著眼睛睡覺,睡了一會兒,他就開始蹬被子,他發著燒,魚瞻給他喝了退燒藥還用被子把他捂得嚴嚴實實的,生怕悶不死他。
魚瞻壓住浦禾,不讓他亂動,浦禾睜眼看了他一眼,懶得理他,直接掀被子,他在家裡,沒有人敢說他,他媽自從他出事之後就非常溺愛這個小兒子,他也是出事之後變得自閉,總是一個人關在房間裡,所以他發脾氣的時候連他媽都不敢說他一個不字。
「你這樣很容易加重的,這個法子很管用,在家裡每次我們發燒,我爸就給我們喝退燒藥然後捂著被子睡一覺就好了。我保證,你明天就好了。」魚瞻說。
浦禾不想聽他說話,他熱得全身冒汗,腿上還有傷,一出汗就有點疼,魚瞻也不管他,直接按住他,他伸手去抓,魚瞻手臂上有傷,他抓得魚瞻疼得哼了一聲,魚瞻按住他的手,也不管自己手上出血了。
他想說他熱,可是魚瞻按住他,別說比劃,連伸手都不讓他伸手,他看到魚瞻手臂流血了就不動了,他十分愧疚的看著魚瞻,魚瞻也嚴肅的盯著他,他最終沒有動了,安靜了下來。
只是這種姿勢未免太尷尬,魚瞻整個身體都壓在他身上,他盯著魚瞻,就好像他的眼睛是透視鏡,魚瞻偏開了頭,然後側身睡在了浦禾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