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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9:26:00 作者: 袂淺
    除了這些家裡的事情之外,更別提在京城地龍翻身時,連老農戶的破爛茅草屋都好端端地沒有事情,偏偏他們佟家用青磚大瓦、上好石料在各處建造的房子,無一倖免全部都被震成了廢墟渣渣!

    未等他從這一樁樁、一件件的糟心事情中回過神來,皇上就又給他名下多添了一個閨女,把在宮中做貴人的二侄女也給改到了他名下,這下可好,連他自己都覺得這個世界有些荒誕了,膝下只有三個混小子的他,在半截身子都埋進黃土的年紀里,憑空多出來了倆如花似玉的大閨女,連先天患有手疾的六阿哥也成了自己正兒八經的外孫子,這等「皇上送閨女」的好事兒,旁的人可能一輩子都遇不上一次,佟國綱一下子就來了兩回,真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哭了!

    強顏歡笑地應付完在場的同僚們,申時末,天色朦朦朧朧開始暗下來了,慶功宴一結束,佟國綱就隨即從椅子上站起來,頭也不回地離宮回府了。

    憋了一肚子的氣的佟國綱,剛走進自己二房的院子裡,一抬腳進入大廳就看到他那蠢貨弟弟佟國維正焦灼地坐在圈椅上等著他。

    佟國維看到進宮赴宴的二哥回來了,眼前一亮,連忙從圈椅上起身,幾步走到佟國綱跟前迫不及待地開口詢問道:

    「二哥,二哥,你今日有沒有向皇上說給我們三房抬旗的事兒啊?」

    「抬旗!抬旗!老子抬你個大頭鬼的旗啊!」

    心中本就氣不順的佟國綱,聽到蠢貨弟弟的話,隨即愈加惱火了,抬起滿是老繭子的手就「啪啪啪」地像是拍西瓜一樣,照著佟國維的腦袋上猛地來了幾下,緊跟著就氣呼呼地撩起袍子坐在了上首的圈椅上。

    佟國綱本就是剽悍的武將,在戰場上拼來殺去的,他的手勁兒可一點兒都不小,佟國維一個文官被揍得疼的齜牙咧嘴的,也不敢發出一星半點兒埋怨的聲音,反而如同一個受氣小媳婦兒一般,拎起身旁雞翅木桌面上的青花瓷水壺,就給他二哥倒了一杯溫熱的茶水,恭恭敬敬地放在了佟國綱手邊。

    佟國綱瞥了一眼蠢貨弟弟,眉頭皺的緊緊的,仿佛能夾死一隻蒼蠅般。

    他在平三藩時,可是驍勇善戰地沖在最前方的,所獲得的軍功不算小,因此前兩日皇帝外甥論功行賞時,再次下了一道聖旨加恩母族,把佟家從漢軍鑲黃旗給抬到了滿洲鑲黃旗,這可以說是極大的恩典了,連佟國綱自己都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好事!

    但是皇上偏偏把佟國維的三房從抬旗名單里剔除了,也就是說眼下整個佟家,不僅佟國綱的二房一脈從「佟」姓改成「佟佳」姓了,連他那早夭的大哥佟國紀,出嫁了幾十年的庶出妹妹——索額圖的福晉,已經仙逝了近二十載的嫡親妹妹孝康章皇后也全都變成了滿洲鑲黃旗人,可佟國維的三房還蹲在漢軍旗里沒挪窩,這明明是一大家子人,卻被皇上人為地分屬在了兩個旗下,別提佟國維鬱悶了,就連佟國綱都覺得顏面無光,心塞的不行。

    此刻看著還杵在自己跟前的佟國維,佟國綱真是氣不打一出來,這人可真是明晃晃地把自己手中的一副好牌給打成稀巴爛啊。

    他端起茶盞將杯中的水一口飲盡,用了極大的力氣才將心中的怒火給壓制下來,語氣不善地開口說道:

    「三弟,你們三房除非能夠創下不世之功,用功勞來換取抬旗的機會,否則在康熙一朝你們就別妄想著被抬旗了。皇上這是把厭惡你們這一房的情緒擺在了明面上的,哥哥我能替你們說啥?你可別忘了,如今皇上早就不是那坐在龍椅上戰戰兢兢的小玄燁了,三藩都勝利了,已經是手中牢牢掌握著實權的成熟帝王了!」

    佟國維也不蠢,聽到自家二哥這話,心中那點子本就虛無縹緲的幻想也徹底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佟國綱伸長胳膊抓住桌面上擺放著的兩個褐色的文玩核桃,放在手心裡把玩了好大一會兒,才開口說道:

    「等明個兒你就把剛滿月的舜安顏抱到我這兒,由我親自教養,哪天選個黃道吉日把這孩子過繼到鄂倫岱名下吧。」

    佟國維聽到這話,眼睛立馬就瞪大了,連忙擺著手開口拒絕道:「大哥,這怎麼行啊!舜安顏可是我的嫡長孫啊!」

    「你給我滾犢子去,怎麼不行!我這也是為了家族著想!」

    佟國綱被佟國維猛然提高的聲音,刺激的耳朵都疼了一下,直接一腳踹在了他身上,把佟國維踹的往後退了兩大步。

    他用左手握著倆文玩核桃,抬起右手指著佟國維的臉破口大罵:

    「你個腦子裡被灌了糞水的蠢貨!如果你們三房爭點氣,我會想出這法子嗎?你莫要忘了,舜安顏除了是你的嫡長孫外,還是佟佳一族的嫡長孫,你能眼睜睜看著孫輩們的領頭人跟著你們三房姓『佟』?以後也被皇上給厭棄嗎?」

    「老子看在是你親哥哥的份兒上,才沒有動手把你給打死!實話告訴你,如今的情況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佟家三房確實弱了,可佟佳一族卻仍舊被皇上給放在心坎兒上,眼下還憑藉著老子用命換來的軍功,往上跳了一個大台階!你們整個三房此時都陷在爛泥里翻不過來身子,我不能看著好好的家族嫡長孫也被你們這一家子給拖累,慢慢地跟著你們腐朽發霉,能救一個是一個,懂嗎?糟心玩意兒!」

    佟國綱的每一句話都宛如一支支利箭般扎在佟國維本就血跡斑斑的心臟上,也好像是一塊塊的大石頭一樣壓得他胸口悶悶的,險些喘不過氣來,他在原地上傻傻地沉默站了約有一刻多鐘,才萬分艱難地點頭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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