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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9:20:30 作者: 暮序
    珍珠笑著不時附和幾句。

    途經長明軒時,忽見宮人搬著物件進進出出,瞧著似乎在重新布置著什麼。

    小姑娘眼睛一亮,一把甩開珍珠的手,撒歡似的便跑過去:「是周叔叔回來了麼?是周叔叔回來了麼?」

    已經榮升長明軒總管的劉公公笑著回答:「不是呢!宮人們重新布置,是要迎接新來的江公子。明日,江公子便會進住長明軒。」

    虎妞呆了呆:「江公子是誰啊?」

    「江公子是南安王妃舉薦進宮,將要侍候太后之人。」劉公公回答。

    「可是姨母不是有連翹姑姑、玲瓏姐姐,還有很多很多姐姐們侍候了麼?」小姑娘愈發糊塗了。

    劉公公咳了咳,含糊地道:「江公子的侍候,與連翹姑姑、玲瓏姑娘她們的侍候是不一樣的,是不一樣的……」

    小姑娘不明白,只是知道長明軒很快便會有其他人來住,這也就意味著,她的周叔叔不會回來了。

    她沮喪地垂著腦袋,不時踢著小石子,蔫蔫地道:「周叔叔就挺好的,為什麼要換其他人呢?」

    這一個問題,劉公公便不敢回答了。

    總不能說太后喜新厭舊,新人舊人更替頻繁實屬平常。

    珍珠知道她與早前的玉人公子很要好,此刻長明軒即將迎來新主人,小姑娘估計一時半會接受不了。

    她正想著勸慰幾句,忽又見小姑娘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大人可真是麻煩!把小孩子都給愁壞了。」

    珍珠沒忍住笑出聲來。

    瞧這人小鬼大,倒打一耙的小模樣!

    小姑娘不懂大人的世界,所以在給周叔叔的信中便再一次發表了這樣的感嘆。

    遠在定州的穆元甫,這日照舊收到了從京城來的,厚厚的一封信函。

    接到信的那一刻,他的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也只有接到小縣主的來信,才見你臉上有幾分笑容。」許躍平見他這般模樣,笑著搖搖頭。

    小姑娘的信,總比尋常的信函要厚得多,他只看一眼便知道此信必又是太后身邊那位小縣主的。

    當真是奇怪得很,明明這位周公子容貌出眾,又得小縣主喜歡,太后素來也寵愛得很,怎的好端端的便被遣到了定州來。

    再讓人吃驚的是,便是離京的那一日所發生之事。他很確定,當日將自己支開的,必是宮裡的人,但後來卻沒有任何人追究此事。

    便連眼前這位最大的苦主,幾乎丟了大半條命,手指還被切了一根,可亦沒有追究半分。

    他還記得那日見到躺在馬車上,已經沒有任何反應的「血人」,幾乎都認不出這血人便是那玉人公子周季澄。

    可此人明明瞧著文質彬彬,一副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可居然還是個硬漢子,受了那麼重的傷,大夫替他處理傷口的時候,他一介武夫都有點受不了那種痛楚,可此人愣是哼都不哼一聲,硬生生地挺了過來。

    那時候,他便對這人刮目相看了。

    難怪敢離開京城那個安穩富貴窩,跑到定州這鬼地方來。

    穆元甫垂眸。

    若說這世上還有誰會這般惦記他,也唯有那個孩子而已。

    他頭一回接到來自京城的信函時,還在養著傷。拿著那厚厚的信封那一刻,他還有點不敢相信。

    看著信封上那歪歪扭扭、碩大無比的「周叔叔親啟」,他的眼睛不知不覺便紅了。

    是虎妞的信……

    他沒有想到那般小的孩子會給他寫信,她甚至連字都認不得幾個,更不必說要寫了。

    他小心翼翼地拆開了信封,取出裡面厚厚的一疊信紙。

    初學寫字的小姑娘,雖然每張紙的字數少得可憐,不過每一個字都寫得無比巨大,再加上或大若小的墨團,讓整張紙看起來滿滿當當的。

    當然,由於識字不多,一張紙上,總會配有幾幅「圖」,並且圖總是比字要多,又或是乾脆畫個圈圈表示不懂的字,讓他連蒙帶猜,好歹將信上的內容猜了個七七八八。

    虎妞識滿了五十個字後,馮諭瑧便踐行了諾言,允許她給遠在定州的周叔叔寫信。

    虎妞興奮地讓珍珠幫她準備筆黑紙硯,興致勃勃地給周叔叔寫信,哪想到剛一提筆便卡殼了∶「姨母,周叔叔的叔字怎麼寫?」

    馮諭瑧隨手教了她。

    不過片刻的功夫,小姑娘的聲音又響起來了∶「非常非常惱的常字怎麼寫?」

    馮太后耐著性子又教了。

    再過得片刻功夫,小姑娘又叫∶「不跟你玩了,這跟字怎麼寫?」

    馮太后深深地吸了口氣,再一次教了她。

    畢竟孩子肯主動認字總是好事。

    小姑娘又又嚷著∶「吃得飽飽的,飽字怎麼寫?」

    馮太后終於不耐煩了,命令連翹把她扔了出去。

    虎妞委委屈屈地抱著未寫完的信,努著小嘴回了自己屋裡,歪著腦袋瓜子想了一會兒,把不認識的字都畫畫代替,若是連畫都畫不出來,乾脆就畫個圈,反正周叔叔那麼聰明,肯定可以明白她的意思的。

    她捂著小嘴直樂。

    她真是個聰明的孩子!

    馮諭瑧拿到小姑娘寫好的信時,額頭上的青筋都快跳起來了,她深呼吸幾下,還是將那厚得實在過分的信函扔進了送往定州的函件中,讓人送到了穆元甫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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