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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9:20:30 作者: 暮序
「穆元甫,受死吧!」
機會來了!穆元甫驟然迎著她的長劍衝過去,右手一揚,一道疾風便朝著連翹的臉擊過去,連翹大驚,連忙側身閃避,趁著機會,穆元甫驟然加速,而後凌空一躍,一把抓住路旁參天大樹垂下的枝條,借力一盪,整個人立即飛上半空,最後險險地落在了斷崖的對面。
落地那一刻,他左腳一陣劇痛,原來竟是不小心崴到了。
他暗罵一聲嬌氣,只是也不敢耽擱,拖著崴到的左腳一拐一拐地往樹林深處而去。
他知道以連翹的功夫,追上來不過是時間問題,他能爭取的便只是這麼一點時間而已。
豆大的雨滴砸在他的臉上、身上,身上的傷口不斷滲出血,左腳更是痛得他額冒冷汗,可他也不敢停下腳步,生怕下一刻連翹的劍便會殺到跟前。
終於,在左腳的劇痛已經成為前行的拖累之後,他不得已停下了腳步,尋了處勉強可以遮雨的小山洞,挽起左邊褲腿,一咬牙,雙手握著左腳傷處,驟然發力,隨著他的一聲悶哼及骨頭相接的清脆響聲,崴到的骨頭重新歸位,而他也痛得幾乎暈死了過去。
臉上全是水漬,迷糊了他的視線,也分不清是雨水,還是他的汗水。
「果然不愧是大梁的開國皇帝,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耳邊忽地響起了女子冰冷的聲音,他苦笑,知道連翹已經殺到了跟前,可他卻已經沒有辦法再逃了。
這具身體,畢竟不比他自己的身體,根本無法支撐他連番逃命之舉。
死到臨頭,他竟是平靜了下來,背靠著濕滑的大石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反正這條命也是意外得來的,沒了便沒了吧!
他努力平復了一下,望向已經指到喉嚨處的劍尖,臉上居然露出了淺淺的笑容。
「朕從來不知道,你竟會如此恨朕,恨到不惜背著皇后,對朕痛下殺手。」
連翹的劍尖往前遞了幾寸,瞬間便刺破了對方脖頸處的肌膚,鮮紅的血珠才一顯現,便被雨水沖刷而去。
穆元甫面無懼色,又道∶「你如此待朕,難道不怕皇后怪罪?還是說你一直在利用皇后的信任,潛在她的身邊另有所求?」
連翹冷笑,驟然抽劍,狠狠地朝他心口刺去,眼看著劍尖就要刺入他的心口,千鈞一髮間,他陡然大喊一聲∶「小心!」
連翹的劍勢下意識地停滯了須臾,就那麼一瞬間,握劍的手腕一陣劇痛,長劍當的一聲掉落在地,緊接著她的脖子一涼,一片冰涼的瓦片已經抵在了她的喉嚨處。
「朕不願殺你,可你卻步步緊逼。」成功逆轉了形勢的穆元甫,制住了連翹,亦成功地再一次從對方劍下撿回了一條命。
連翹卻絲毫不懼,連連冷笑∶「久經沙場的穆元甫自然能以飛葉殺人,這薄薄的瓦片自然也不在話下。只是,文弱書生的周季澄,只怕沒那個本事。」
穆元甫沉默,知道她說的是事實,他根本沒有把握用這薄瓦片割破人的喉嚨,一招取命。
「只要我還有一口氣,便是拼著這條命,也絕不會讓你活著走出這斷龍嶺!」連翹臉上的殺意,並沒有因為受制於人而減少半分。
「朕還是只想知道,為什麼?難不成你到皇后身邊侍候之前,朕曾經開罪過你?」穆元甫思前想後都得不出個所以然來。
豆大的雨點噼噼啪啪地砸落,兩人渾身上下均已被雨水打濕,幾滴水珠從連翹的額上滑落,遮擋了她的視線,可她渾然不覺,只冷冷地道∶「馮先生過世的那日,也是下著這樣的大雨。穆元甫,你可還記得馮先生?」
「馮先生?你是指岳父?若是他老人家,朕又怎麼會不記得。」
連翹沒有理會他,冷冷地又道∶「當年,我與主子,親眼看著他被曹冠誠活活虐打致死。」
穆元甫心頭劇震,瞳孔微縮。
活活……虐打致死?
他的岳父,竟死得如此慘烈!而瑧瑧,眼睜睜地看著親爹如此慘死,這讓她如何承受得住!
一滴水珠從連翹眼中滑落,也不知是她的淚水,還是雨水。
「他死前,還一直大聲叫著,他的女婿不會放過他們的,他的女婿早晚有一日,會顛覆這爛到骨子裡的燕國朝廷,還百姓一片安身淨土;他的女婿,乃不世之英雄,會救百姓於水火;他的……」連翹的聲音帶著哽咽,已經有點說不下去了。
穆元甫滿臉震驚,握著瓦片的手愈發用力,甚至還割傷了自己的手掌。
可他半點也感覺不到痛。
那位溫和慈愛的長輩,竟然如此……穆元甫何德何能,能得他老人家如此高看。
連翹闔著雙眸,深深地吸了口氣,待稍稍平靜幾分之後,繼續道∶「他隻身引開追兵之前,將受傷的主子交託予我,請我護送她去找你,只要找到了你,你便一定會護著他的女兒,不會讓她受半點傷害。」
「我答應了,本來我這條命,也是他們父女救下的,護送他的女兒找到夫君,便當還了這救命之恩。」
「可是,浴血偷生,千里尋夫,等待著她的是什麼?!是夫君的愛妾嬌兒!是滿城祝賀她的夫君喜得麟兒!!」連翹的聲音驟然尖銳了起來,若非此刻受制於人,只怕當場便要將眼前此人的心挖出來。
「馮先生交託了所有信任,哪怕受你連累家破人亡,卻依然相信你,沒有怪你哪怕半分!哪怕被虐打至死,卻仍舊沒有動搖這種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