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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8:10:53 作者: 青竹酒
「淮江堤壩決堤的事兒我知道了,賑災的糧餉戶部有些吃緊吧?」
洛月離沉默半晌才開口:
「去年南境打仗,西部為防西域進犯也增加了不少的軍費,這兩年上繳國庫的稅收不過是將將夠用罷了,現在還不是雨季,淮江便決堤了,這後面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事兒。」
寧咎坐在了一邊不插嘴,心裡卻暗暗想著,洛月離現在這個職位換到了現在那不就是財政部部長嗎?現在這兩人討論的話題可不就成了全國性的財政問題?
閻雲舟從他的手中拿過了那本冊子,這兩年他很少主動插手朝局,但是不代表什麼都不知道:
「我聽說參你的摺子都已經堆滿了御案了,你啊,還是好好保重些身體吧,你之前主張土地清丈,這朝中都掀開了鍋,現在上到勛貴門閥,下到地方鄉紳,一個個的巴不得你病死了才好。」
閻雲舟低頭看了看這手上的冊子,冊子上不是別的,而是在洛月離的堅持下,先清丈的京郊一片土地的結果,這上面記載的民田數目比之聖祖時期整整少了一半的數目,這京郊如此,山高皇帝遠的地方還不知道是何等光景呢。
洛月離見他抬頭哼笑了一聲:
「吃驚嗎?這民田之數驟減了近一半,稅收,租賦,勞役都跟著驟減,現在朝廷的國庫沒有銀子,修不了水利,養不了軍隊,卻肥了那些門閥和鄉紳,這短短七年的時間,李啟便將大梁變成了一個空架子。」
閻雲舟的臉色越發陰沉,這幾年他不常上朝,他知道李啟在位的這幾年,朝中積弊不少,但是知道歸知道,他到底沒有像洛月離那樣看的清楚,朝廷沒有銀子,想做什麼都做不了,長此以往,國之難安。
也難怪洛月離的面上每日都沒有什麼笑模樣了,若是他每日對著這些帳冊,他也沒有什麼好臉色,閻雲舟閉了一下眼睛,收走了帳冊:
「剛開了刀,不是小事兒,你現在就是想做什麼,陛下也不會放你出去的,這些我拿走看看,你且歇著吧。」
閻雲舟由著寧咎扶著他回了自己的院子,這一天下午,他連每日的午覺都沒有睡,便一直靠在軟塌上看手中的帳冊,寧咎都繞了一圈回來,見那人還抱著帳冊,他將藥茶遞上去:
「你這是也要學洛月離啊?歇歇,喝點兒茶,給我看看。」
說著便從他的手中搶過了帳冊,這帳本放在現代是不是沒個省部級都碰不到的東西?
寧咎看到那上面是本帳目,對比了現在和聖祖時期,土地的清丈面積,用途和所屬:
「怎麼會少了這麼多呢?剩下的那些土地去哪了?」
同樣的測量方式怎麼會少了這麼多的地?
閻雲舟知道他可能不是很了解這些,便開口解釋:
「聖祖年間,聖祖爺對分封的王侯,還有各級官員可得多少土地都有過詳細的規定,那個時候大梁初定,又鼓勵農戶開荒,土地的數量比之前朝都有大幅度的增加,這些農戶上繳銀糧便是國庫收入的大頭,這個制度被一直延續了下來。
先帝在位的時候,吏治清明,國庫的稅收也一直很穩定,但是李啟繼位以後,魏氏一族因為外戚的原因做大,朝野上下,官職買賣成風,動輒便是大筆的銀子進了上官的口袋裡,這些銀子從哪來啊?還不是要從這些農戶的手中來?」
閻雲舟點了點他手中的帳本,隨即繼續開口:
「李啟在位期間,地方做大了很多的門閥,他們兼併土地,天災年間從農戶的手中低價買來土地,將原本應該種田納糧的農戶變成了佃農,而他們又想著辦法將兼併得來的土地以各種名目瞞報,最終就是這帳本上的樣子了。」
寧咎眉心微蹙,他聽明白了,這地方豪強想要官職,在野的朝臣想要升官,這就免不得使銀子,最後這銀子都出在了那些農戶的身上,大梁的稅收依靠土地,那些土地便相當於稅基,這些人做法的本質就是侵蝕稅基。
寧咎用手裡的帳冊扇了扇風,翹起了二郎腿,嘆了口氣:
「這可不是簡單的量一量土地就能解決的問題啊,官職買賣,上行下效,這樣的事兒已經延續了七八年,官場上有些官吏,即便從前有些不想送禮的,為了保住現在的位置不被旁人給擠下去也會效仿,這貪腐,賣官已經成風氣,這股風若是殺不住,再量多少遍的土地也是白搭。」
若是朝廷的動作重了,那些官紳不敢明著抵抗,在丈量的時候將土地給還回去,等到這股風一過去,那些農戶還不是從前被怎麼欺壓,以後還被怎麼欺壓嗎?
閻雲舟聽完這話倒是頗為意外地瞧著他,眼中的讚賞不加掩飾:
「侯爺高見啊,這一席話就說到了要害上。」
聽這陰陽怪氣的話寧咎笑罵地擰了一下他的手臂:
「怎麼?真將我當成了只會開刀的大夫了不成?」
「不敢,不敢。」
閻雲舟說話間瞧了瞧寧咎的臉色之後才出聲:
「煜安,後日我想上朝。」
寧咎立刻抬頭:
「你要上朝?你這腿怎麼上朝啊?」
閻雲舟現在的膝蓋,沒有手杖沒有人扶著根本走不遠,更不要說上朝要從青華門走進去,還要站不知道多久的時間,他哪放心的下?
閻雲舟拉著他的手顛了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