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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9:15:30 作者: 蒼梧賓白
「嗯。」孫自南伸手摟住了他的腰,說:「你猜他這回是為了什麼?」
唐楷開玩笑道:「該不會是給五百萬讓你離開我吧?」
孫自南半晌沒做聲,唐楷心裡「咯噔」一下:「寶貝兒,你不是動心了吧?」
「去你的,」孫自南讓他氣笑了,隔著襯衫在他腰上輕飄飄地擰了一下,「五百萬也太便宜了,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話是這麼說的嗎?」唐楷微微躬身,一下子將他抱得雙腳離地,不依不饒地說,「標準答案難道不是給你多少錢你都不會離開我嗎?!」
「行行行,」孫自南一疊聲地道,「這位壯士,能放我下來嗎?你再掐我痒痒肉我就倒貼五百萬跟你離婚了!」
話題被岔到八百米開外,如同一陣風短暫地吹散了心中陰霾。孫自南其實不願意以惡意去揣度孫英的動機,這玩意就像空手抓著白刃去殺人,傷人也傷己。他有時候覺得自己已經放下了一切,但人的感情又不是稱豬肉,想要幾斤就能切幾斤,它是止不住的血,按住了傷口也會流出來。
次日是休息日,唐楷開車送孫自南到醫院門口,卻不打算陪他上去,看樣子是打定主意要把司機這個角色扮演到底:「我估計你爸爸不會想見到我的。去吧,我在這裡等你。」
「好。」孫自南解開安全帶,傾身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我很快就回來。」
唐楷目送著他遠去,直至孫自南的身影消失在醫院玻璃門內,才倚回座椅背上,既輕且緩地嘆了口長氣。
利益決定傾向,他作為站在孫自南身邊的男人,視角偏頗是不爭的事實。說實話,唐楷並不覺得孫英是病中忽然大徹大悟,才特意把孫自南叫過來修復親情。一個人的好意很難貫徹始終,惡意卻容易得多,幡然悔悟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尤其是對於孫英這種常年權柄在握、一向自視甚高的男人。
那天的五百萬不僅僅是個玩笑,孫自南當然不會把五百萬的誘惑看在眼裡,可如果籌碼是幾千萬、甚至是弘森集團掌門人的位置呢?
昔日他得不到的重視、那些困擾他多年的心魔……系鈴人如今要親手為他解開鈴鐺,孫自南是會乖乖俯首求一個解脫、還是寧願帶著遺憾和傷疤過完這一輩子?
唐楷不敢再猜下去了。
他將窗戶打開一條小縫,三月的風裹挾著濕潤的泥土氣息,爭先恐後地湧進車中。
春天的訊息似乎近在耳畔,又似乎被禁錮在冬日未曾散盡的寒意里。
孫英住的是僅有三間的特級病房,孫自南等對方確認放行,才進了電梯,來到五樓的病房門外。
他將手機放進口袋裡,抬手按下門鈴。
電子鎖「嘀」地一聲自動打開,孫英的聲音從裡間傳出來:「進來。」
孫自南進門才發現,屋裡不僅有孫英,還有秘書王添和一個西裝革履、手拿文件夾和錄音筆的男人。見他視線望來,那男人主動朝他點頭致意:「孫先生您好,我是受孫老先生委託的律師,我姓曹。」
「曹律師好,」孫自南沖他點點頭,轉向孫英,「找我什麼事?」
幾個月不見,孫英蒼老了很多,臉上也帶了些病容,以前還是個精神矍鑠的老人,現在看著確有幾分風燭殘年的衰頹之感。他這一生事業有成、享盡富貴,是不折不扣的人生贏家,唯獨到老時,本該頤養天年,舒舒服服地過退休生活,卻因為各種原因,被一幫不省心的兒女攪合的心力交瘁。
所以說兒女都是債,有的是國債,有的是高利貸。
「今天叫你來,是想跟你說說遺囑的事。」
孫英沒有跟他拉家常,單刀直入切進主題,像是早已演練過很多遍一樣,清晰流暢地說:「我名下有百分之三十八的股份,我打算其中百分之二十二留給你,剩下百分之十六平均分給另外自遠他們哥四個,你是集團第一大股東,會代替我接任弘森集團董事長。」
孫自南聽了這話,沒有什麼激動喜悅之色,也沒開口表示感謝,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孫英果然有下文。
「條件是,你不許跟唐楷在一起。」
「哦?」孫自南眉梢一揚,終於顯出點別的神色,饒有興致地問,「你怎麼能保證我會老老實實地聽話,不拿你的錢去包養唐楷呢?」
曹律師在旁邊輕輕咳了一聲,示意他不是站在這當衣架子的。
「遺囑有附加條件,一旦發現你和唐楷有事實上的婚姻關係,遺囑會立刻中止執行,你一分錢都別想得到。」孫英說,「自南,擺在你面前的不是五萬十萬,是近百億的集團,你奮鬥一輩子也未必能賺到這個數。唐楷對你再好,他也是個窮教書的,愛情能當飯吃嗎?你能保證他永遠不變心嗎?股份才是真金白銀,給了你別人搶不走,該怎麼取捨,你自己考慮清楚。」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整間病房陷入了冷凍般的沉默。
曹律師和王添這兩個局外人都緊張得心跳加速,屏住呼吸,一站一臥對峙的兩個人卻毫無動容之色。此時此刻,父子倆冷峻深思的神色竟然如出一轍,簡直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過了許久,孫自南終於沒繃住臉,率先嗤笑出聲:「這是什麼運氣,考試之前居然壓中題了。」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說的其餘三人一愣,孫自南卻不做解釋,接著說:「孫董事長,你的小學老師沒教過你,金錢買不來親情友情和愛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