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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9:15:30 作者: 蒼梧賓白
他拿東西、換衣服、洗漱,進進出出窸窸窣窣,一路上淨是細碎小動靜, 本來以為孫自南絕對會被他吵到, 沒想到唐楷掀被子爬上床時,卻見他已經埋在枕頭上, 呼吸悠長,安靜地睡著了。
感冒藥效或者長途飛行的疲勞固然是部分原因, 但最要緊的還是心神放鬆,他得覺得自己安穩無憂, 才敢放心睡去。
孫自南醒著時候難搞,睡著了卻是個美貌青年。唐楷沒再做什么小動作打擾他,只是靠在床頭, 眼神軟得像水, 就著柔和如輕紗的燈光默默地注視了他片刻。
愛情真是個奇妙的東西,能讓人輾轉反側,也能讓人安心酣眠。
十一點半,唐楷準時關燈睡覺。酒店不比家裡,被子只有一床, 他在孫自南身邊躺下時,觸及到另一個人的體溫,方感覺到一絲微妙的窘迫。但就在屋子陷入黑暗之後的幾秒,孫自南忽然身體顫動,像是被驚醒了。
才冒出個頭的綺念被他迅速掐死,唐楷趕緊隔著被子,伸手在他背後順了順:「沒事,別怕。」
燈光一滅,孫自南條件反射般地驚醒,然而唐楷的安慰及時填充進來,宛如一腳踩空卻落在了軟墊上。他的神智只清明了一瞬,就墮回沉沉的睡意中。兩人都是側躺,被子中間被肩膀頂出一小條縫隙。可能是有風進來,他覺得冷,就迷迷糊糊地往唐楷那邊湊過去。
唐教授這下子真成了被架上油鍋的柳下惠。
他並不恥於自己的慾念,反正那只是遲早的事,但就如每一個陷入熱戀的愚蠢人類一樣,他也不能免俗地因為心上人睡在自己懷裡而神魂顛倒。
他小心地張開手臂,把孫自南輕輕摟進懷中。柔軟的棉被像一個溫暖的巢穴,將兩人團團包圍,唐楷隱忍地閉上了眼睛。
大約凌晨一點,他被一陣壓抑的低咳吵醒。
孫自南背對著他,脊背簌簌顫抖,連聲不斷地咳嗽。他大概也怕吵著唐楷,所以聲音都被壓在胸膛里,聽起來格外沉悶。
但這種半夜突然發作的咳嗽通常很難停下,孫自南頭昏腦脹,估摸著再這麼下去遲早要驚動唐楷。正要起身下床躲出去,唐楷卻已經醒了,從他身後坐起身來,伸手按開了床頭燈,用帶著睡意的沙啞嗓音說:「別動,我去給你倒杯水。」
過了一會兒,他拿著水杯回到床前,側身在床沿坐下:「喝點水,過來讓我摸摸額頭。」
孫自南聽話地傾身向前湊,唐楷用手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又自己貼上去感受了一下,攬著他嘆道:「寶貝兒,發燒了,咱們去醫院吧,好不好?」
他大概還是有困意,嗓音沙啞又溫柔,像哄孩子一樣。孫自南喝了半杯水,勉強壓下喉間癢意,搖頭說:「不去。我沒事,睡一覺就好了。」
唐楷蹙眉看著他:「那你帶退燒藥了嗎?」
「忘了。」孫自南完全沒感覺自己在發燒,他這會兒又有點困了,於是在他眉間豎痕上撫了一下,把額頭搭到他肩頭,「別折騰了,睡吧,你明天還得早起呢。」
「你先躺下,」唐楷扶著他平躺下來,「我去擰個毛巾。」
「嗯。」
洗漱間裡傳來水流聲,片刻後,一條冰涼的毛巾搭上他的額頭,帶著濕度的掌心蓋住了他的眼睛:「睡吧。睡醒了感冒就好了。」
暖黃的燈光熄滅了,臥室里復歸於靜寂。
翌日清晨,孫自南醒來,唐楷已經不在身邊了。他抬手摸了摸額頭,乾燥微溫,應該是退燒了。
昨天後半夜,準確的說是今天凌晨,他一直睡得很安寧,沒有再咳嗽,甚至連唐楷起床給他換毛巾都沒有印象。
昨夜昏沉中發生的一切事情,都模糊得像個夢境,也溫存得像個夢境。似乎在誤會說開後,他們的關係自然而然地進入了一個全新的階段,可以毫無防備地向彼此袒露心胸,交付一切恐懼與脆弱。
所以說病中最容易培養感情,被人捧在手心裡珍重過,就很難再泰然地回到獨自支撐的境地里了。
他正沉思著,唐楷推門進來,看樣子是剛從健身房回來,進屋第一件事是先過來摸他額頭:「還好,不燒了。」
「昨晚吵得你沒睡好吧?」孫自南見他鬆了一口氣的樣子,有點心疼。唐楷笑著在他下巴上撩了一下,轉身往浴室走去,隨口說:「不吵,睡得挺好的,今晚還想抱著你睡。」
孫自南:「……」
唉,談戀愛真的會讓人變成傻瓜。
洗漱完畢,兩人下樓吃早餐。
餐廳里來吃飯的大都是這次來參加論壇的學者,昨天見過唐楷,而且對這位青年才俊印象深刻。今天看他和另外一個眼生的青年一起出現,還有老教授跟他們打招呼,問這是不是他的師兄弟。
孫自南雖然年輕,但是氣場實在不像個學生,否則肯定被人當成唐楷帶的博士生。唐教授一路走來,收穫無數好奇眼神,低調而不失顯擺地跟人介紹了一路「這是我對象……對,特意過來看我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參加的是為期三個月的封閉夏令營。
餐廳方桌是四人座,兩人找了張空桌,唐楷指著窗外花壇說:「上次那條朋友圈就是在這裡拍的。」
孫自南有點好笑:「是不是故意拍給我看的?」
「是,」唐楷坦然承認道,「你都不理我,我就想讓你知道我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