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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9:15:30 作者: 蒼梧賓白
    孫自南在他下家,被他壓得死死的,簡直是一口老血哽在喉頭,憤怒地給DONKI發了好幾個掐雞脖子的表情。

    這局牌打的混亂無比,DONKI喪心病狂,孫自南有心無力,清風徐來渾水摸魚。待到一局終了,孫自南掃了一眼結算頁面,突然在心底「臥槽」一聲。

    剛才光顧著扔番茄潑冷水了,這一局他和DONKI是隊友……「清風徐來」這個偷雞的才是地主!

    手機屏幕藍光幽幽,照亮了他面如菜色的臉。

    孫老闆的手指懸在屏幕上,遲遲沒有點下「開始」按鈕。隔著屏幕,雖然看不見對方,他卻能感覺到DONKI和自己如出一轍的尷尬。

    正在猶豫時,司機向左打方向盤,孫自南光顧著打遊戲沒坐穩,身子一歪,手指不偏不倚地按住了「重新開始」。

    孫自南:「……」

    他定睛一看,才發現自己剛才猶豫的時間太長了,系統已自動幫他換了一桌。孫自南鬆了一口氣之餘,心裡竟又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遺憾。

    大概是發泄使人快樂,孫老闆律己甚嚴,哪怕鬥地主也要有教養地斗,他記不清自己已經多久沒有這麼毫無顧忌地朝別人扔爛番茄了。

    新一輪他又贏了,此時車開到了公寓樓下,孫自南便關了遊戲,收起手機。待車停穩,司機替他拉開車門,他的神態已經完全恢復了正常,說:「辛苦你了,明天八點來接我。」

    司機點點頭,目送他走向公寓大門,忽然想起一件事,忙出聲叫住他:「老闆,吳管家今天打電話來,說老爺子讓您明天晚上回去吃飯。」

    孫自南腳步一頓,鬥地主帶給他的片刻輕鬆立刻煙消雲散,濃重的厭倦掛上了眼角眉梢,隨即又像被陽光蒸發的露水一般消隱無蹤。他冷冷淡淡地說:「知道了。」

    司機:「您慢走,晚安。」

    次日,銀虹大廈,弘森生物科技。

    光潔幕牆倒映著難得晴朗的天空,連片的高樓在地面投下陰影,使得樓前這塊地方在四月溫暖的春風中,仍殘存著一絲涼意。

    玻璃感應門向兩側滑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快步走下台階,看見門口的慕尚時眉心一跳,臉上立刻掛了相,轉瞬被他強行壓了下去。

    助理於梁一溜小跑,從後頭趕上來為他拉開車門。

    孫自南卻沒坐進去,而是倚在車門邊,屈指敲了敲車頂,偏頭睨了他一眼,問:「咱們今天幹嘛去?」

    他的眼睛形狀優美,長而不狹,像博物館裡古玉上雕刻的鳳凰目,有種濃重的古典美。雙眼皮深刻分明地壓在濃黑的睫毛上,不知道他是不是混血、還是有少數民族血統,眼窩尤其深邃,令那目光無端幽深,氣勢逼人。

    於梁一下子讓他給看結巴了:「孫總,咱們不是去、去天海大學嗎?」

    「去學校開這車,」孫自南皺著眉說,「生怕別人不知道咱們是暴發戶進城,特意跑到人家校門口現眼去了,是吧?」

    門口這麼涼快,於梁卻覺得頭頂直冒冷汗:「這、對不起……」

    「換一輛。」孫自南擺擺手,沒跟他計較,只說,「低調點。咱們求著人家做生意,不是去拿錢抽人家臉的。」

    於梁趕緊跟著司機去地庫換車,他一邊走,一邊在心裡來來回回地把自己抽打了一遍。於梁剛進公司不久,對孫自南不熟悉,只聽另一位資歷比較老的助理谷瑤說過,孫總是個講究人。於梁看他這麼年輕,還以為這位少爺的講究是「出入豪車,左擁右抱」,沒想到竟然是個「真正經」,不免為自己先前的偏見偷偷捏了把汗。

    去學校的途中,孫自南接了個電話,對方急的恨不得順著電波鑽出來把他揪回公司:「您怎麼還親自去了!」

    孫自南輕鬆地說:「三顧茅廬聽說過嗎?上次不行再試一次,總要給他展示我們的誠意。」

    「那教授就是個死心眼,油鹽不進……哎呀,您好歹再帶個人過去啊。」

    孫自南戳了戳前座的於梁:「給鄭總監吱一聲。」

    於梁:「啊?」

    「聽見了嗎?」孫自南把電話拿回耳邊,「我帶著打手呢,別瞎操心了。」

    鄭總監:「……」

    孫自南乾脆地撂了電話。

    下午三點五十分,一輛不打眼的黑色奔馳緩緩停在天海大學生命科學院館。於梁與學院聯絡人溝通過後,扭頭對孫自南說:「孫總,唐教授說他只能抽出半個小時來,不方便走太遠,跟咱們約在了學院一樓咖啡廳。」

    孫自南不動聲色,倒也不介意被怠慢,看樣子是做好了一切從簡的心理準備,隨性地說:「可以。」

    樓里瀰漫著咖啡和奶油的味道,大廳一角有個櫃檯,上面掛著一面小黑板,是用粉筆寫好的菜單。這裡說是咖啡廳,其實就是個開給學生的便利店。孫自南到小方桌前坐下,將一雙長腿收進桌下狹窄的空間中,姿勢有點彆扭,在他身上卻看不出拘謹來,甚至還很有閒心地研究了一下菜單。

    工作日下午,大部分學生都在教室或實驗室里,只有偶爾路過的幾個學生,忍不住到櫃檯前買咖啡,順便用進動物園參觀保護動物的新奇目光偷偷看他。

    於梁就像個記吃不記打的松鼠,十分缺乏警惕性,他一坐下就把心放回了肚子裡,完全把他老闆再三強調的「低調」忘在了腦後。看見有學生摸出手機偷拍,他還一無所覺,甚至與有榮焉地心想:「嘖嘖,長得帥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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