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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9:16:26 作者: 一池清許
    他的視線落在洛雲野身上時, 很明顯地頓了頓,黝黑的瞳眸中似乎划過異色。

    時琰伸出手,沖洛雲野的方向揚了揚:「過來。」

    洛雲野沒有動。

    他沒有動,時琰卻動了。

    從高座上起身,時琰沿著玉階緩步而下,一步步走到洛雲野的面前。

    時樾沒有被叫起來,依舊跪在地上。他頭一回看見父王主動將就旁人,眼裡的驚詫褪去後,只剩下一點輕鬆的笑容。

    時琰連半分餘光都沒有給旁人,包括跪在前方的時樾,他那雙深幽的眼瞳盯著洛雲野:「你不認我了?」

    洛雲野同樣直視面前的青年,冷冷道:「我來此,只是想代母親問你幾個問題。」

    時琰咳了一聲,將喉中即將湧出的氣血咽下去。他將雙手背過去,悄悄控制住體內氣血的同時,眼裡流露出難以言喻的複雜:「你問。」

    洛雲野一字一頓:「當年,殺我與我母親之人,是不是你?」

    「不是。」時琰看著他的眼神越來越複雜,怒急攻心,咳出血來,「你怎會如此想……」

    洛雲野皺眉,拉著虞知瑤後退一步,似乎是怕他的血濺到自己身上來,髒了衣裳。

    時琰同樣後退一步,與洛雲野拉開距離。他抬袖擦掉唇邊鮮血,挺直的脊背似乎都隨著這一聲咳血向下彎了兩分。

    他抬起那張蒼白的臉,叫洛雲野的名字:「雲野。」

    他肯定地說:「我沒有殺害阿凌。」

    洛雲野瞧著時琰假惺惺的樣子,有些齒冷:「那柄彎刀……」

    「彎刀的確是出自我之手。」時琰閉了閉眼睛,染了血的唇一張一合地艱澀道,「那是白露向我索要的武器,給時樾護身之用,同樣是作為她離開魔王宮的交換。我應諾閉關煉製多年的武器,沒想到……」

    時樾沒想到殺害親弟弟與其母親的真相會是這樣,跪在地上微微瞪大了眼睛。

    洛雲野握著虞知瑤的手指在發顫,他停了片刻,冷靜問道:「你有何證據?」

    「我沒有證據,參與這場事件的白氏族人,皆被我誅殺。」時琰咳了聲,「自那之後,我便一直在尋找能讓阿凌復活的法子。」

    他眼裡隱隱浮現水光,露出一抹絕望:」可是,我救不活阿凌,我救不活阿凌。」

    時琰俊美的面容因為痛苦而顯得略微扭曲,那雙浮出水色的眼眸望著洛雲野,低語道:「雲野,只有你能復活阿凌。只有你可以。」

    虞知瑤實在是為洛雲野鳴不平,她忍不住打斷他有些瘋魔的話:「魔王陛下,你救不了洛凌,為何不救救你流落在外的子嗣?」

    「我不能救。」時琰艱難道,唇瓣張合中溢出了血氣,「我若救了他,阿凌便無法復活。」

    「我在尋找救治阿凌法子的時候,尋到一本上古之書,裡面記載著各種體質辨別之法以及功用。

    雲野的體質,萬年難遇。只有在越艱難的環境中生存,修煉才能最快。只有他越來越強,才能有救回阿凌的可能。」

    虞知瑤氣得只想給他一劍。

    瞧瞧,這是魔說的話嗎?

    兒子那么小,都快被天雷劈死了,只為所謂的磨礪,便不聞不問,不管不顧。

    但凡在事後偷偷送些上好的傷藥,洛雲野傷重時都不會那麼難捱。

    真是瘋了!

    虞知瑤覺得這條魔龍真的有點腦子不正常,忍不住出言諷刺道:「若等你救,洛凌的魂魄早已進了蜃魔肚子裡。你不是出去尋過救治洛凌的法子?洛凌死後,破碎的靈魂仍舊盤桓在青山村沒有離去,難道你就沒有一次回過你們生活過的青山村?」

    時琰聽完,身體裡的靈魂像是一瞬被抽空,面色慘白如紙,身形搖搖晃晃卻沒有倒下來。

    他穩住氣血上涌的身體,咽下喉嚨里的血,嗓音嘶啞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阿凌在等著我。那本上古之書是從我窺探天機時所得,它能夠指引我尋到對應的體質之人。我經由那本上古之書知道雲野是霉運體質,便沒有再領他回來。因為只有他能救阿凌。

    「此事,的確是我對不起他。」時琰閉上流出一點血淚的眼睛,極為痛苦道。

    虞知瑤:「……」

    現在終於知道對不起兒子了,早幹什麼去了?

    她真的對洛雲野這個爹沒有絲毫好感,雖說心心念念只有洛凌,可他但凡能懂洛凌一點,都不會讓洛雲野過得這麼苦。

    洛凌那麼愛洛雲野,怎麼可能眼睜睜他去生受那些苦難。

    虞知瑤面對這條瘋批的魔龍,搖頭道:「你也別想著救洛凌了,她傷勢過重,靈魂無法修補,是我與小雲親自送走入輪迴的。此刻,恐怕早已經轉世成人了。」

    時琰握拳低咳了一聲,落下袖子時,藏起咳出的鮮血,他執拗道:「無妨。只要雲野想救回阿凌,便能扭轉時光,將阿凌救回來。」

    洛雲野面色早已恢復了平靜,他問道:「什麼方法?」

    雖然他親手送走了母親,但他依然想知道這個能夠將母親從過去救回的法子是什麼。

    時琰沒有直言,只說:「你與我來。」

    洛雲野的手突然被身旁人扯了扯,他不願因為自己的體質而讓虞知瑤擔心,果斷拒絕了時琰:「就在這裡說。」

    時琰輕掃過兩人交握的雙手,也沒有再強求他,只嘆聲地盤腿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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