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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8:00:59 作者: 阿蘇聿
通訊連接後,對面的人卻不說話,只一陣低沉的呼吸聲,像貼在身邊似的拍進耳里。
滾燙,潮濕,克制著所有衝動,卻藏不住那些呼之欲出的濃烈的情緒。
賀逐山在第一個瞬間就認出他。
他覺得自己眼眶忽熱。
他吻過他,抱過他,曾和他並肩在生死一線殺出血路,卻以為自己錯過他,失去他,遺憾有很多話來不及說。
他想說你騙我,你丟下我,你為什麼要讓我這麼難過,卻終究沒法開這個口。
於是呼吸交織許久後,只聽見賀逐山輕聲道:「我該叫你阿爾文,還是秩序官A?」
那人聞言,沒有任何起伏波動,好像早就料到會有今天一日,只沉默地在最後的溫存里偷走這段獨屬於他的,賀逐山的呼吸與心跳。
秩序官A說:「到阿爾卑斯山去。」
他靜靜拋下這句話,然後掛斷通訊。
作者有話說:
為了寫到「碰頭」怒更八千字(不是
但他們真的碰頭啦!
第58章 伊甸(10)
休息室里, 自動香氛機正「咕嘟嘟」噴出水汽,前調是佛手柑與琥珀,聞起來像躺在一張蓬鬆羽絨被裡。
一些聲音不時鑽進撒旦腦海,那是她的異能「諦聽」。瑣碎的語句吵得撒旦頭痛欲裂, 她忍無可忍, 拉開抽屜, 給自己注射一支精神力穩定劑。
呼吸漸漸平復, 她扭頭向窗外望去。
已經超時五分鐘了, 懸浮船還停在加速軌道里沒動。
撒旦喊來下屬詢問, 對方支支吾吾:「那位長……秩序……不,那位先生執意登船,我們不敢攔他。」
撒旦沒好脾氣地下了樓,到甲板時, 正遇見對方走進走廊。
他還穿著那件黑灰雜色羊毛大衣, 打一條窄款暗紋領帶,手裡拎把黑色長傘——提坦常雨。撒旦立刻知道下屬為何那麼惶恐,視線從刻著「A」字的純金袖扣上掠過, 最後落在他灰褐色的眼睛裡:「誰讓你來的?」
阿爾文平靜答:「我也不想來。」
他和撒旦擦肩而過。
行動隊員立刻去接他手裡的傘, 這位大秩序官搖頭拒絕:「水谷蒼介說這是最後一次運輸任務, 他希望萬無一失。」
撒旦聽懂了, 疑慮卻猶未打消:「他怎麼和你說的?」
「不用試我, 我對『暗鋒』沒有興趣。我只負責保證航行安全,船到基地就離開。」秩序官冷淡回答, 甚至沒掃撒旦一眼。他走進休息室, 在佛手柑味道的香霧裡站了片刻, 然後坐在沙發上, 輕輕扯開領帶。
說來奇怪, 外頭還飄雨夾雪,天氣很冷,他卻在微喘熱氣。
撒旦皺眉,想從他臉上盯出點端倪,但秩序官A面不改色,只接過咖啡抿了一口。
撒旦終於坐下:「航行時間兩個多小時,船上有信號屏蔽器。」
懸浮船輕輕一震,迅速載入起飛程序。箭一樣衝進隧道時,冰藍色的水波紋光在秩序官臉上不斷閃爍。
他垂眼靠在沙發一角,輕輕轉著手上戒指。那光襯得他輪廓分明,骨相優越,撒旦的目光在他鼻樑上落了落。
這視線不加收斂,男人皺眉。撒旦說:「你臉上有血。」
她遞來張紙巾,秩序官微微一頓。
他輕擦臉側,見雪白紙面上沾了兩點鮮紅,便若無其事般笑:「啊,沒注意。」
那笑看得撒旦不寒而慄,忍不住問:「怎麼弄的?」
「沒什麼。」秩序官閉上眼睛,懶得回話。
他鞋尖輕點地板,安靜的休息室里傳來「啪嗒」聲響。
而就在他所坐位置的正下方,懸浮船最底部,武器室里,原本數個整裝待發的「暗鋒」已躺倒血泊之中,屍體橫斜,滿地狼藉。
他們腦後的監視晶片都被人為拆除,整齊插進一排生物模擬器。生物模擬器能穩定模擬生物環境,讓晶片誤以為一切正常,不會向公司上報任何「宿主死亡」的安全警告。
這一切都只發生在短短半分鐘裡——就在秩序官A上船之前。
他殺完人,收回長刀,刀自動抖落一刃鮮血,化作黑傘乖乖待在他手裡。
然後他轉身出門,走入甲板,假裝被撒旦發現,坐進休息室喝了杯醇厚的熱咖啡。
*
懸浮船航行約一小時後,緩緩停靠在阿爾卑斯山區。高速航行能耗巨大,懸浮船必須在阿爾卑斯山的南側港口補充燃料與電力。
幾個身穿工作制服、頭戴工作帽的公司運輸員正拿著通訊器四處呼喊,指揮工人將巨大的貨物箱搬進船下倉庫。
「還有多少?」一個工人抹了把汗,把鋁製金屬箱重重摞在一起。
「半車吧,」他的同事答,「再來兩趟差不多了。」
「他們就不能用仿生人嗎?」工人抱怨道,「這些體力活就應該交給機器。」
「你知道,有時程序並不靠譜。」同事自詡聰慧,「見不得人的事,還不如用高額封口費買個安心。知足吧,這活計給的錢可不少——眼睛別亂轉,小心你的腦袋。」
兩人下了船,又合力搬起新的貨物。他們用掃描機「滴」地確認了側面印刷的公司編碼,一前一後抬著鐵皮箱晃下樓梯。
「你不覺得這箱格外沉嗎?」
同事說:「我他媽哪知道,我都快累死了,缺斤少兩可別想算到我們頭上——趕緊放下,我要喝三品脫的麥芽花冰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