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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8:00:59 作者: 阿蘇聿
    一吻畢,阿爾文鬆開對賀逐山的禁/錮,卻不鬆開捧他臉的手,一字一句說:「所以我非常、非常感謝你。」

    感謝你曾出現在我的生命,皓月之輝,轉瞬即逝,對我來說卻已足夠。

    「你的異能是造物。穿過這堵牆,進入停泊區,這個點恰好是巡邏車換崗的時間。隨便跳上一輛,別回頭——」

    賀逐山猛抓住他的手:「你做什麼?」

    他有千萬個問題要問,關於阿爾文如何知道他的異能,關於阿爾文如何知道巡邏車的換崗時間,關於阿爾文究竟是誰,這些答案呼之欲出,但他只是問:你做什麼?

    他不想再失去一個人。

    阿爾文說:「我真的很喜歡你。」

    仿生人在這時突破精鋼防禦牆,闖入信息室。阿爾文將他用力一推,賀逐山向後跌去,異能被自保性觸發,分子重組使賀逐山輕鬆穿過那面厚重的牆板——

    自鎖飛彈在這時抵達中心控制塔。

    新世紀134年12月18日下午14:26分,尤利西斯說:「003號基地坐落在地下列車上,核心成員17名,列車編號是B112-007,剛剛停靠在小布魯克林區站台。」

    新世紀134年12月18日下午14:26分,為擊斃兩名擅闖阿瑞斯之都的非法入侵者,防衛飛彈徑直襲擊中心控制塔75層,「轟」聲震動著辛夷的心臟。他回頭望去,數不清的金屬碎片在爆炸中紛紛下落,他猛然回身,護住了懷裡的沈琢。

    新世紀134年12月18日下午14:26分,爆炸發生瞬間,賀逐山恰巧落在一輛巡邏車上,隨水滴形車身飛衝出去。狂風獵獵,熱浪拍著碎片襲來,一道道刮在臉上鮮血橫流,但他依舊不管不顧地伸長了脖子迎面向上看——

    那人的背影越來越遠,模糊不清,像是站在邊緣處凝望他離去,最終卻化作一個小小黑點,被耀眼的火光吞噬。

    「新世紀134年12月18日下午14:26分,小布魯克林區一地下站台發生炸/彈襲/擊,一輛地下列車被完全燒毀,事故原因仍在調查中。」

    撒旦關閉電視節目,望向那隻數碼屏:「背叛至親至愛,是一種什麼感覺……尤利西斯?」

    她把玩著自己的耳墜,那是一朵白色櫻花,開在燦爛的暗紅色捲髮間,不染塵埃。

    尤利西斯漠然開口:「我沒有背叛他,我在救他。」

    而水谷蒼介還在回味班傑明·阿徹的那句話。

    班傑明·阿徹說的是:「現在是新世紀134年12月18日,下午14:22分,恭喜你見證了第一個『新人類』的誕生。」

    水谷蒼介在心裡暗自補充:「也恭喜你見證我的時代的開啟。」

    他望向窗外,知道不遠處,阿瑞斯之都正是炮火紛飛。

    但不會有人關心。

    這座冷漠的未來都市吃人依舊。

    作者有話說:

    我寫了一百萬年,對不起ojz太卡了這章收尾

    第49章 伊甸(1)

    每天下午六點左右, 「夕陽」下山的時間,頭頂的震動、碰撞、尖叫與哭泣都會結束,阿爾文知道廝鬥結束了,在互相殘殺中存活下來的「感染者」會被帶去新的牢房, 進入新的實驗階段。

    他並不關心班傑明·阿徹要做什麼——他已知道當時那個白髮矍鑠、目鉤如鷹的老人的身份——但他不關心班傑明·阿徹究竟想從他們身上獲得些什麼。

    他望向玻璃窗, 窗上自動浮現出「18:03」的虛擬時鐘。他聽到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 整顆心立刻興奮地提躍起來。

    這是他一天之中唯一值得期待的時刻。

    「母親」會帶一顆維生素糖從通風管道偷偷爬下來。

    阿爾文第一眼見到她, 就知道她的身份是「母親」。女人來自東方, 面容溫婉, 五官淡秀,唯獨一雙眼睛生得令人心神蕩漾,如雪濯桃花,極黑極亮。

    但他也只知道她是母親, 這是他被植入的記憶給他的唯一答案。除此以外, 他什麼也不記得。那些溫存和愛曾經不屬於他,以後也不該屬於他。

    地下基地沒有正經食物,所有人每天只能吃到一碗白花花的糊質營養液。還有一顆維生素糖, 不太甜, 發酸, 以供他們補充必需的人體營養素。

    女人會把那顆糖藏在口袋, 每天期盼著, 發餐的鐘鈴一響,她就會擠進人群中, 趁人不備, 爬進衛生間上方的通風管道。

    她會把這顆維生素糖藏在門角, 警衛員每天放食物的地方。這樣阿爾文就可以趁人不備, 將那顆糖順進隔離室里慢慢品嘗。但他一顆顆攢起來, 從來不吃。

    午餐時間只有十分鐘,因此,女人只能和他說十分鐘的話。但她在這十分鐘裡編出了不少故事,足夠阿爾文拼湊出一個家庭的美好過去:父親是機械設計師,母親是義體醫生。他還有一個隨母姓的東方名字,「謬悟」,聽起來非常陌生。

    他總是蜷縮在門口角落聽母親說話,女人便總是問:「為什麼,阿爾文?出來,讓我看看你。」

    阿爾文就會把自己更深地藏進陰影里,避免遍體傷疤被她入眼。

    班傑明總是需要他的人體組織做各項研究。

    班傑明偶爾會和他說話,慈祥又和藹,像家裡長輩。但他的問題往往只有一個:「你感覺怎麼樣?」——他只在阿爾文被注射各種稀奇古怪的毒素與抗體後才前來觀察實驗對象。

    阿爾文從不說話。

    他甚至弄壞了隔離室里所有的鏡子與燈,他恐懼看到自己,恐懼看到那些隆起的骨骼與蠕動的細胞,恐懼看到自己像某種神話傳說里才有的噁心的怪物,只能匍匐在冰冷的囚籠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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