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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頁

2023-09-25 19:11:21 作者: 冉爾
    空氣中瀰漫著泥土的腥臭味,還有棺木腐敗的氣息,白鶴眠癱坐在墓碑前搖搖欲墜,腦子裡亂鬨鬨的,什麼聲音都有。

    好似封二哥在跟他說話,又好似未出世的孩子在啼哭。

    他已經沒了一個白家,不能再沒了封家。

    念及此,白鶴眠渾身一哆嗦,指甲在墓碑上摳出五道血痕,忽然暴起,瘋了似的撲到封二哥的空棺上:「我看你們誰敢開棺!」

    「白小少爺,」陳北斗站在土坑前,望著灰頭土臉的白鶴眠,嘆息,「何必呢?」

    「你給我滾!」

    「滾?」陳北斗隨手扯過一個被抓住的警衛員,用槍抵著頭,威脅道,「白小少爺,你要是不讓開,我就一槍崩了他。」

    「小少爺,您別聽他的!」警衛員瘋狂地掙扎,被馬匪一腳踹倒,悶哼著沒了聲息。

    白鶴眠死死瞪著眼睛,嘴唇上全是破碎的口子。

    他心知自己護不住封二哥,只能一點一點從棺材上站起來,肝膽俱裂。

    陳北斗欣賞著白鶴眠徒勞地掙扎,宛若欣賞逃不出陷阱的獵物,等他真的鬆開了抱住棺材的手,忽而哈哈大笑,一腳將暈厥的警衛員踹進泥坑,然後轉身對著封頃竹的棺材連開數槍。

    沉悶的槍聲在天地間迴蕩,白鶴眠呆住幾秒,繼而「啊啊」狂叫著往坑上爬:「陳北斗,你個王八蛋,封大哥已經死了那麼多年了,你還……嗯!」

    白小少爺剛手腳並用地爬了幾步,就被馬匪踹回了坑底,後腦勺狠狠地撞在棺木旁,傷口頃刻間就湧出了鮮紅的血。

    「小少爺!」已經被馬匪俘虜的千山目眥欲裂,狠狠一掙,狼狽地滾到了白鶴眠身旁,「小少爺?小少爺!」

    白鶴眠氣若遊絲,哆哆嗦嗦地蜷縮在棺材旁,眼裡落下了淚,用嘴型對千山說:「孩子。」

    千山用力地點頭,不再隱瞞:「對,孩子。」

    他像是要笑,又沒有力氣,眼神空洞地望著灰濛濛的天,自言自語:「我得活下去。」

    「小少爺……」千山悲痛欲絕。

    坑外又是一連串的槍聲。

    白鶴眠的頭隱隱作痛,他白著臉起身,試圖繼續往坑上爬,可惜無一例外,都被馬匪踹了下來。

    「小少爺,別爬了。」千山含淚拉著白鶴眠的衣袖,試圖讓他停下。

    「可是封二哥還沒回家呢。」白鶴眠喃喃自語,「我不能死在這裡,也不能讓封大哥的棺材就這麼被陳北斗毀了。」

    可陳北斗像是有發泄不完的怒火,槍沒了子彈,又搶了身邊馬匪的槍,繼續對著封頃竹的棺木掃射。

    就在白鶴眠快要絕望的時候,槍聲停了,緊接著他聽見了陳北斗的低聲咒罵,還有陳家下人的驚呼:「三姨太!」

    只聽坑外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你們在做什麼?」

    「你又是在做什麼?」陳北鬥氣急敗壞地跺著腳,「阿文,這裡沒有你的事,快回家。」

    被稱為「阿文」的男人輕輕地笑了一聲。

    這一聲輕笑里藏著沉甸甸的悲傷。

    阿文說:「你不是要開槍嗎?對著我開。」

    「阿文,你瘋了!」陳北斗轉而哀求,「阿文,別攔著我,你知道我為什麼恨他……」

    「那你也該知道,我為什麼恨你。」

    風靜止了一瞬。

    陳北斗的沉默並沒有持續很久,白鶴眠聽見他說:「來人,把三姨太帶回家……不,不回家,先送他去醫院檢查身體,他肚子裡的孩子千萬不能有事!」

    白鶴眠聽得雲裡霧裡,轉頭去看千山,卻見下人的神情竟比自己還要茫然,只得繼續豎起耳朵聽。

    撲通。

    一聲悶響,緊接著是陳家人的驚呼。

    陳北斗大喊:「阿文,你要做什麼?」

    阿文的聲音從另一個坑底傳來:「你要毀他的墳,就先殺了我!」

    「你……你果然和他……」陳北斗怒極反笑,「不枉我恨他這麼些年!」

    第66章 大哥

    不知何時,天上開始飄雪。

    白鶴眠一屁·股坐在地上,自言自語:「陳北斗的三姨太是個男人?」

    千山比他更迷惑:「明明是個女學生,學生證還是買的呢。」

    「你聽誰說的?」

    「大家都這麼說的啊。」千山苦笑不已,坐在白鶴眠身邊,把沾滿灰塵的大衣重新披在他肩頭,「小少爺,別管他是誰了,咱們……」

    「你說封二哥會回來嗎?」白鶴眠攏了攏衣領,蜷縮在棺材旁,後腦勺血淋淋的傷口結了痂,變成一塊醜陋的疤痕。

    他不是不害怕。

    恰恰相反,白鶴眠怕得要死。

    他怕陳北斗的槍,怕封大哥的棺材被毀,更怕封棲松不回來。他所有的勇氣都來自於封二哥,所有的堅持也源於這個男人,若是封棲松真的……白鶴眠不敢細想下去,他哆嗦著打了個噴嚏。

    緊接著,幾片冰冷的雪花鑽進了白鶴眠的衣領,他又清醒了。

    無論如何,還有孩子。

    白鶴眠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又尋回了力氣往坑上爬。這回千山沒有阻攔,而是在一旁攙扶著,直到白鶴眠的腦袋從坑邊探出來。

    大概是阿文吸引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白鶴眠順順噹噹地爬出了墳坑。

    他不敢吭聲,縮在馬匪的馬下,冷眼瞧著陳北斗對著封頃竹的墓碑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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