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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9:11:21 作者: 冉爾
白鶴眠扶著千山,咬牙道:「你別胡說八道!」
「胡說八道?」陳北斗像是聽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白小少爺,你也算是個聰明人,難道你猜不出來封臥柏為什麼要害封頃竹?」
白鶴眠沒接茬。他還是不信陳北斗的鬼話。
陳北斗沒得到回應,無趣地嗤了聲:「白小少爺,上頭的電報,是拍給封三爺的,你怕是不知道,從頭到尾被要求去剿匪的,都是封臥柏。」
「……封頃竹捨不得自己的幼弟,親自帶人去剿匪,中了埋伏,不幸犧牲,那是他自己命不好,說難聽點,就是活該。」陳北斗邊說,邊打量白鶴眠的神情,見他的臉色隨著自己的話逐漸陰沉,得意地大笑,「你不會真以為事實就是這樣吧?」
「你錯了!」陳北斗翻身下馬,走到白鶴眠面前,仿佛一條蟄伏了多年的毒蛇,迫不及待地吐出了猩紅的信子,「封頃竹怎麼可能那麼容易中馬匪的埋伏?還不是他弟弟封老三在他臨走時,把他的計劃透露給了馬匪!哈哈哈……封頃竹怕是到死都不知道,害死自己的人,就是自己百般呵護的幼弟!」
封頃竹何其謹慎?他離開金陵城之前,從未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任何人,除了自己的親生弟弟,封臥柏。
也正是這個疏忽,將他拖入了死亡的深淵。
白鶴眠的身形微微搖晃,千山已經從封棲松那裡聽來了大半真相,手疾眼快地扶住他:「小少爺,您……」
「無礙。」白鶴眠安撫住了千山,反問陳北斗,「封臥柏是怎麼把消息透露給馬匪的?」
他不信這麼大個封家,沒人發現封臥柏乾的壞事。
陳北斗繞著白鶴眠走了兩圈,稀奇地打量著他:「以前還真是小瞧了你……罷了,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封老三有個舊相好,姓溫,想必你也有所耳聞吧?」
有那麼一瞬間,白鶴眠耳畔仿佛有萬千雷聲轟鳴。
聽過,怎麼會沒聽過呢?
溫小姐其人,白鶴眠剛嫁進封家時就見過。
那時他在金家打牌,溫小姐幾次搭話,語焉不詳地表示自己和封二爺的關係很好。如今結合封臥柏的事情看,溫小姐所說全部都是假話,不過是故伎重施,試圖接近封棲松,再將情報送給馬匪罷了。
白鶴眠想出一身冷汗,慶幸封棲松為人正直,有了自己就再不想旁人。
他對陳北斗的話,已經信了七八分,面上卻咬死不鬆口:「就算聽說過溫小姐,又如何?」
「金陵城赫赫有名的交際花,就算和封三爺關係密切,封頃竹也不會懷疑。」陳北斗剔了剔指甲,不耐煩了,語速逐漸加快,「再說,封老三平時就是個紈絝公子的德行,他和女人糾纏不清,又算什麼稀奇的事呢?」
的確如此,白鶴眠在心裡深深地嘆息。
封臥柏從來都是副紈絝子弟的模樣,要不是自己知道他還有裝成熟客的事,恐怕到現在都不信陳北斗的話。
「封老三不想去剿匪,沒什麼理由,就是怕死。」陳北斗笑笑,「白小少爺,怕死不是什麼可恥的事情,你也別太怪他。」
這話就純粹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了。
白鶴眠反問:「陳副司令,您也怕死嗎?」
陳北斗欣然點頭:「為什麼不怕呢?白小少爺,你知道我為了那個司令的位置,等了多少年?等到我兒子都死了,封家的人還沒死絕!」
「……有封家的人在,我這個副司令的位置就得坐下去。」
「……你說,我怎麼可能甘心?!」
陳北斗說到這裡,暴露出了所有陰暗欲望:「白小少爺,如今是什麼情形,你也看見了。別怪我狠心,要怪,就怪封家人沒活得長的命!」
「你……你做了什麼?」白鶴眠強自鎮定,背在身後的手卻不受控制地痙攣起來。
他有了不好的預感。
封二哥一直沒傳來消息,本該被剿的馬匪卻突然出現在了金陵城外……
「我做了什麼?」陳北斗哈哈大笑,「小少爺,你該問問,你和封棲松在我的洋樓里,做了什麼!」
又一道驚雷劈在白鶴眠的耳畔,他再也繃不住,驚懼地望向陳北斗。
「我給你下了藥,你能安然無恙地站在這裡,是因為誰?」陳北斗從袖管里掏出一副已經被踩碎的眼鏡,放在掌心裡,饒有興致地把玩,「你真當我信了封棲松的死訊?」
白鶴眠冷汗涔涔,扶著封棲松的墓碑,仍止不住地往地上滑。
他說:「封二哥就是死了……你究竟想怎麼樣!」
「行,你說死就死吧。」陳北斗把眼鏡隨手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上去。
咔嚓。
碎掉的,也是白鶴眠的心。
陳北斗一招手,馬匪蜂擁而至,他們不懷好意地注視著白鶴眠身後的墓碑,渾濁的眼睛裡瀰漫著惡意。
「不管死沒死……墳都要遷。」陳北斗的眼皮耷拉下來,聲音被寒風模糊成了冰冷的呼嘯,「白小少爺,讓讓吧。」
「我看誰敢!」白鶴眠一把抱住墓碑,任憑千山如何拉扯,都不肯鬆手。
奈何馬匪人多勢眾,白鶴眠一個人,終究攔不住十幾雙手。無論他怎麼推搡,塵封的棺木還是被挖了出來。與之一同被起出來的,還有封頃竹的棺材。